沈渊的脚步狠狠地踏碎了盛夏的蝉鸣,那急促而慌乱的步伐犹如负痛的幼鹿在楼道里四处奔突。帆布鞋底和瓷砖地面摩擦,尖锐的破风声呼啸而过,急救箱里的铝箔包装在撞击下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仿若被惊扰的风铃,又似宿命倒计时的回响。当她终于冲出教学楼后门时,眼前猛然亮起一片炫目的白光——烈日下的运动场仿若巨大的熔炉,碎石跑道上热浪蒸腾。
“渊渊!”苏沐槿的喊声在背后炸开,宛如撕裂闷热空气的闪电。她紧握着那张被钢笔尖划破的演算纸,红绸领结在疾风中猎猎作响,“你的答案……对了吗?”
沈渊下意识地摸向空荡荡的后裤袋,这才想起那张写满顶点公式的纸片,此刻正被母亲沾着泥污的鞋底碾成碎屑。她喉头上下滚动着,却只能挤出一声嘶哑的笑,“(3,4)……或许本就不存在。”
苏沐槿突然攥住她冰凉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淤青的表皮直抵骨髓。她把那张残破的纸片塞进沈渊的掌心,钢笔芯滴落的蓝墨水在坐标轴上洇出一朵血色雏菊:“顶点是存在的,只是你需要更高的视角去看清轨迹。”
远处传来母亲的咒骂声,那双沾着廉价洗洁精的胶皮手套正快步逼近。沈渊猛然察觉到,那被钢笔水染红的坐标点,竟与苏沐槿腕间的红绸形成某种诡谲的呼应。
“跟我来!”苏沐槿突然转身冲向器械室,铁栅栏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当她从凌乱的器材堆里拖出那架蒙尘的天文望远镜时,沈渊才明白她的用意——镜筒正对着四楼窗户,那里斜射的夕阳正在墙壁上编织新的彩虹。
“抛物线的顶点永远指向光源。”苏沐槿轻轻把沈渊的脸转向镜片,“你看,那些散落的光芒,其实从来都在指向出口。”
目镜里突然浮现出母亲扭曲的面孔,她正攀着窗框像只暴怒的蜘蛛:“渊渊!你给我回来!!”
沈渊的手指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她看见自己掌心的坐标点在镜片折射下,竟与母亲眼中的血丝形成某种诡异的对称。当她下意识去抓取那道虚幻的轨迹时,苏沐槿突然揽住她的肩膀,“别看她的眼睛,看光!”
两人相拥的身体在夕阳下拉出修长的影子,那些与生俱来的伤痕突然在金红色的暮霭中熠熠生辉。急救箱从沈渊肩头滑落,纱布与镊子在草地上散落成新的星图,而那架老式望远镜正对着西方天际,将即将坠落的太阳切割成完美的抛物线。
当母亲的叫骂声终于被晚风稀释成听不清的嗡嗡声(人话:左耳进右耳出,没有过脑子)时,苏沐槿突然指向天边:“看,那才是真正的顶点。”
她们看见残阳正在云层间勾勒出完美的抛物轨迹,那即将沉没的金色圆盘,正把最后的光辉投射在运动场边缘的爬山虎上。那些沿着围墙攀爬的藤蔓,在夕照中突然变得通体透明,像无数条流淌的光之河。
“每个顶点都孕育着新的上升点。”苏沐槿把那张残破的纸片轻轻放在望远镜的物镜上,蓝墨水在玻璃表面幻化成星云般的图案,“就像那些被踩碎的光,总会在别处重新聚拢。”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教学楼的阴影背后时,沈渊突然发现,那些散落在草地上的急救用品,不知何时已被苏沐槿排列成了新的抛物线。而她掌心的坐标点,正与天边最后一抹金光重合。
她们肩并肩走向校门口时,沈渊突然停住脚步。急救箱的暗扣在暮色中轻轻弹开,那些被反复折叠的纱布上,赫然印着苏沐槿的钢笔字迹——顶点坐标(3,4)已被重新书写,而新的抛物线,正从数字的缝隙间悄然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