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时,韦小玉正盯着掌心发愣。
那叠银票新得能割破手指,最上头一张"宝源局"的朱红官印还泛着油墨香。
她下意识捻了捻——少说三百两,够在扬州买座临河小院了。
"咳咳..."海大富的咳嗽声惊得她一哆嗦。
老太监灰白的眼珠转向她,枯爪般的手按在她肩头,"小桂子可知道...这银子怎么来的?"
韦小玉后颈寒毛直竖,却瞥见老太监另只手正神经质地摩挲着药箱——那里面装着能让人尸骨无存的化尸粉。
她喉头滚动,突然福至心灵:"定是公公手气好,从宫里赢来的!"
"聪明孩子..."海大富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他袖中滑出块鎏金腰牌拍在桌上,惊起浮尘:"申时三刻,北五所。别忘了你还要跟他们去赌钱呢!”
韦小玉原本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
她心里琢磨着,既然这海公公暂时还没有认出自己来,又何必担惊受怕地逃跑呢?若是这宫里太监就是每天这样自由自在地赌钱玩耍,那岂不是大大的美差?
想到这里,韦小玉不禁笑逐颜开,只觉得这京城的日子简直太美了。
她在扬州,除了听说书,大多数时候便在跟人掷骰子,年纪虽小,在扬州街巷馆子之间,已算得是一把好手。
乖乖隆滴咚,这事儿真是刚出地狱,便上天堂,韦小玉暂时去了逃走之心,便乖乖装作了小桂子跟着这海老公回了宫。
一路颠簸,索性海老公身体未愈话实在不多,韦小玉百无聊赖应付几句,相安无事。
马车一路进了皇城,又在紫禁城东华门停下,守门侍卫见了海老公的脸又瞧了他递出来的腰牌,戟尖顺势收回,方才放行。
跟着这海公公进了宫,韦小玉心里发热,“皇宫果然是层层把守,要不是这番际遇,我怕是一辈子也进不来的,这下可好了,不仅能见见皇宫还能天天呆这儿赌钱发财。”
韦小玉仰起脖子深深吸了口皇宫里的空气,觉得这气里都似有香风,瞥见前面海老公蜡黄的侧脸也不觉得可怖了。
一路上,韦小玉眼睛都不够用了,眼见飞檐绘彩,栋梁雕花,烟笼凤阙,香霭龙楼,心想这皇宫还真大,到处都是一道道高大的门,一幢幢华丽的殿,还有那些弯弯曲曲的路,走都走不完。
韦小玉自小没受过什么儒家君君臣臣的礼法教育,倒不似常人对皇宫十分敬畏,眼睛乱瞟,继而噗嗤笑了出来。
她越看这皇宫越像丽春院。那些宫女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走路都带着风,跟丽春院里的姐姐们似的,笑起来甜丝丝的,眼睛一弯,好像都能勾人魂儿。
汉白玉栏杆下,十几个宫女正追着只彩羽鹦鹉跑,石榴裙扫过金砖地,活像丽春院姐姐们扑蝶的光景。
还有那些太监,尖着嗓子,弯着腰,忙前忙后,跟丽春院里跑堂的差不多,看着就熟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