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九渊脸上的坏笑越发张扬。
“刚刚你在后面换衣服的样子,忽隐忽现的,可真是曼妙。”
“说吧,是不是在故意勾引我?”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脖子一寸寸地转过去,死死盯住那座屏风。
看了半天,屏风背后宫墙的影子都看不见一个。
根本就不透明!
“骗你的!”
木九渊终于绷不住,爆出一阵张狂的大笑,笑得胸膛剧烈起伏,连带着伤口都像是不疼了。
他指着她气到发白的脸,笑得差点岔气。
“瞧你那傻样!”
她一口气还没上来,人就被他攥着肩膀,半推半搡地带出了殿外。
阶下,幻兽正撒着欢,瞧见主人出来,激动地连打了好几个响嚏。
木九渊今天腰间空荡荡的,没带刀。
这伤,终究是拖累他了。
影卫悄无声息地分列两侧,跟在他们身后。
林晚快走几步跟上他,压低了声音,又急又气。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那可是造反!要杀头的!”
木九渊脚步都没停一下,懒洋洋地甩出一句。
“反就反咯。”
“可是……”她心里一咯噔。
书里,荒州的覆灭,天都甚至没派一兵一卒。
只是一纸檄文,就引得饿狼群虎一拥而上,将小小的州国啃得尸骨无存!
身侧的男人忽然停下脚步。
他侧过脸,那张总是挂着坏笑的脸上,此刻竟没有半分戏谑。
“一时半会,无人敢做这个出头的鸟。”
这话明明没什么起伏,却让林晚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那平淡的语调里,藏着的是尸山血海堆出来的绝对自信。
她抬起头。
他逆着光,下颌微微扬起,那睥睨天下的姿态,仿佛整个天都,在他面前也不过是块垫脚石。
蹄声骤响,卷起一阵烟尘,一骑快马自前方狂奔而来,马上的人影还未到跟前,嘶哑的急报声已划破空气。
“报——!主君!”
来人翻身滚下马背,单膝跪地,声音急促到发颤。
“苍玄王领兵十万,强攻马嵬驿!马嵬驿告急,至多……至多再撑五日!”
林晚:“……”
木九渊:“……”
马嵬驿,归墟西线第一重镇,与苍玄州接壤。归墟的每一座要塞,都囤着重兵,马嵬驿更是重中之重。
林晚脑子“嗡”的一声。
竟然是楚轩!
天都那边还没半点动静,他楚轩就敢第一个跳出来,这已经不是试探,这是明晃晃地举旗造反!
身侧的男人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低沉,在寂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
“好。”
他说。
木九渊扯了扯缰绳,幻兽嘶鸣一声,继续不紧不慢地向城北行去。
他侧过头,凑到林晚耳边,语气轻快得像是在说一件趣事。
“今日看完生人祭,明日我带你去斩了楚轩。”
林晚只觉得那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此刻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扼住了她的喉咙。
又往前走了一段,她才明白,那股血腥味根本不是错觉。
前方正在祭祀,血气冲天。
一个词猛地撞进她脑海——生人祭。
她想起来了。
每年谷雨,四州三境都要举行生人祭。挑选毫无瑕疵的少女,灌下特制的药水,让她们在剧痛中活活呕血而死,再用那至纯的血去祭祀九处诡异的内陆深渊。
一个残忍又野蛮的习俗,透着彻骨的愚昧。
数千年来,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都坚信,只要在谷雨这天祭祀了深渊,就能安抚渊下的魔,换来一年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