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言站在酒会角落，香槟杯在指尖轻轻摇晃。
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在酒液中碎成无数光点，映在她微微发僵的指节上。这是她入职出版社后参加的第一个行业酒会，黑色修身礼服裙让她有些不自在，高跟鞋也磨得脚踝生疼。
"听说蓝天广告的创意总监也会来，"身旁的同事小林凑过来，压低声音，"他们最近在竞标我们社的大项目。"
轻言敷衍地点点头，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会场。西装革履的人群中，一个侧影让她呼吸骤停——
那人背对着她，肩线被深灰色西装勾勒得利落挺拔，后颈处短发修剪得一丝不苟。他微微低头听身旁人说话时，脖颈与下颌连成的弧度熟悉得令人心惊。
轻言的手指无意识收紧，香槟杯在她掌心微微发颤。
"怎么了？"小林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哦，那就是蓝天广告的言总监，年轻有为......"
话音未落，那人转过身来。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五年了。
言寺的轮廓比记忆中更加锋利，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显得深不可测。他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正从容地与客户碰杯，腕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轻言猛地背过身去，香槟洒出几滴，在她黑色裙摆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你认识他？"小林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大学校友。"轻言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自然，"不熟。"
她放下酒杯，借口去洗手间匆匆离场。走廊尽头的露台空无一人，初春的夜风带着凉意拂过她发烫的脸颊。轻言深吸一口气，指尖死死掐进掌心——她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那个在雨中为她披上外套的男孩，那个在信纸上画小桃花的男孩，如今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名利场中，连眼神都透着陌生的疏离。
"轻言。"
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轻言浑身一僵。
言寺站在露台门口，西装外套已经脱下搭在臂弯，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手里拿着她的披肩："你落下的。"
"谢谢。"轻言接过，丝绸面料上还残留着会场的暖气。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言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比夜风更让她战栗。
"好久不见。"他最终开口，声音比记忆中低沉许多。
轻言强迫自己抬头与他对视："好久不见。"
言寺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只是不再清澈见底。灯光映在他瞳孔里，像冰封的湖面下暗流涌动。
"要不要去喝杯咖啡？"言寺突然提议，"这里太吵了。"
轻言应该拒绝的。可看着他眼角新添的细纹，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咖啡厅就在酒店隔壁，装修复古温馨。言寺选了角落的位置，为她拉开椅子时，袖口掠过一缕熟悉的雪松香气。
"黑咖啡，不加糖。"他对服务员说。
轻言怔了怔："你以前最讨厌苦的。"
言寺的手指在杯沿停顿了一瞬："人都会变的。"他抬眼看向她，"你还是喝焦糖玛奇朵？"
轻言没想到他还记得。
"换口味了，"她勉强笑笑，"现在喝拿铁。"
话题就此展开又迅速枯竭。他们聊工作，聊行业动向，小心翼翼地避开那空白的五年。言寺说话时偶尔会无意识地转动手腕上的表——轻言记得这个习惯，只是从前他转的是那根褪色的蓝色编织手绳。
"你......"轻言鼓起勇气，"这些年过得好吗？"
言寺的唇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挺好的。升职加薪，有房有车。"他顿了顿，"你呢？"
"我也......挺好的。"
窗外霓虹闪烁，车灯在言寺侧脸上投下流动的光影。轻言突然发现，他笑起来时眼角会有细小的纹路，但笑意从不达眼底。
分别时下起了小雨。
言寺坚持要送她，轻言推辞不过，只好上了他的车。车内空间狭小，雪松香气混合着皮革的味道，让她有些眩晕。
"还住学校那边？"言寺握着方向盘问道。
轻言摇摇头："搬了，现在在出版社附近。"
导航的机械女声填补了沉默。雨水在车窗上蜿蜒而下，将外面的霓虹扭曲成模糊的色块。轻言偷偷看向言寺的侧脸——他下颌线条紧绷，喉结随着吞咽轻微滚动，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露出一小片泛红的皮肤。
"到了。"言寺停在她公寓楼下。
雨势渐大，砸在车顶发出沉闷的声响。轻言道谢后正要下车，一件西装外套突然披在她肩上。
"会淋湿。"言寺的声音很轻。
这个动作太过熟悉，轻言瞬间红了眼眶。她慌乱地推开车门，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睫毛。
"言寺！"她突然转身，雨水顺着脸颊流下，"你当年为什么......"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言寺苍白的脸。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上去吧，别感冒了。"
轻言站在雨中，看着他的车尾灯消失在拐角。肩上的西装还带着他的体温，袖口处别着一枚精致的袖扣，在闪电下泛着冷冽的光。
那枚袖扣上刻着一个小小的"S"，和当年信纸上的落款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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