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窗外,初夏的雨滴敲打着玻璃,为这深夜的宿舍增添了几分阴郁的氛围。
"这周末去城郊的仁和医院探险,就我们高中那几个,你来不来?"——发信人是张鹏,他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现在在邻市上大学。
周阳皱了皱眉。仁和医院,那个废弃了二十多年的老医院?据说那里发生过不少离奇事件,是城里出了名的"鬼地方"。他本能地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自从上了大学,大家各奔东西,确实很久没聚了。
"都有谁去?"他回复道。
手机几乎立刻亮起:"我,李梦,王磊,赵雪。就差你了。"
都是老熟人。周阳咬了咬下唇,最终回复:"行吧,什么时候?"
"周六下午三点,医院正门口集合。记得带手电筒。"
放下手机,周阳莫名感到一阵不安。他起身走到窗前,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校园里,给一切蒙上一层诡异的银白色。远处,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穿过草坪,突然停下,转头直直地看向周阳的窗口,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周阳猛地拉上窗帘,心跳莫名加速。
周六下午,周阳站在仁和医院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前,不安地调整着背包带。医院比想象中还要破败——主楼是一栋四层的灰白色建筑,窗户大多破碎,墙面上爬满了藤蔓。正门上方的"仁和医院"四个大字已经褪色,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嘿!周阳!"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阳转身,看到张鹏大步走来,身后跟着李梦、王磊和赵雪。张鹏比高中时壮实了不少,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灿烂笑容,但不知为何,那笑容今天看起来有些勉强。
"你们终于来了,"周阳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要一个人在这儿等很久。"
李梦推了推眼镜,环顾四周:"这地方比传闻中还要阴森。"她是个理性的心理学系学生,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此刻她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紧张。
王磊拍了拍背包:"我带了相机和三脚架,今晚一定要拍到些好东西。"作为摄影爱好者,他对这类探险总是充满热情。
赵雪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我带了盐和十字架,以防万一..."她是五人中最胆小的一个,但也是唯一对超自然现象有研究的人。
张鹏大笑着拍了拍赵雪的肩:"别这么紧张!就是个废弃医院而已,能有什么?走吧!"他说着,伸手推向铁门。
令人意外的是,看似锈死的大门在张鹏轻轻一推下,竟然无声地打开了,仿佛一直在等待他们的到来。五人面面相觑,一股寒意顺着周阳的脊背爬上来。
"这...有点太顺利了吧?"周阳低声说。
张鹏已经大步走了进去:"别疑神疑鬼的!天快黑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医院内部比外面更加破败。走廊上散落着破碎的医疗器械和纸张,墙壁上满是霉斑和不明污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霉味、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腐败气息的味道,令人作呕。
"据说这医院1998年就关闭了,"李梦边走边小声说,"因为一起严重的医疗事故,整个产科被关闭,后来整个医院都废弃了。"
"什么医疗事故?"周阳问。
李梦摇摇头:"不清楚,资料很少。但据说..."她突然停下,因为走在最前面的张鹏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你们听到了吗?"张鹏低声问。
五人屏息凝神。起初,周阳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但渐渐地,他捕捉到了一种声音——像是婴儿的啼哭,微弱而遥远,从医院深处传来。
"是...是猫吧?"王磊的声音有些发抖。
赵雪脸色煞白:"猫不会发出这种声音..."
哭声突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诡异的笑声,像是多个孩子同时发出的,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我们...要不要回去?"周阳提议道,心跳如擂鼓。
张鹏却摇摇头,眼中闪烁着一种奇怪的狂热:"都到这儿了,怎么能回去?我们分头行动吧,能探索更多地方。"
"分头?在这种地方?你疯了吗?"周阳难以置信地看着好友。
李梦也反对:"这太危险了,我们应该待在一起。"
但张鹏已经下定决心:"这样,我和周阳一组,你们三个一组。我们探索地下室,你们去楼上。两小时后在大厅集合。"不等大家反对,他已经拉着周阳向走廊深处走去。
周阳被张鹏拽着,回头看向其他三人,他们脸上写满了不安,但也只能无奈地朝楼梯方向走去。转过一个拐角后,张鹏突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
"看这个,"他低声说,声音因兴奋而颤抖,"我上周在旧货市场找到的,是这医院的平面图。地下室有个标着'特别处理室'的房间,我觉得那里一定有东西。"
周阳看着地图,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张鹏,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来这儿?"
张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只是...好奇而已。走吧!"
他们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随着一步步下行,温度明显降低,周阳的呼吸在空气中形成白雾。楼梯尽头是一扇金属门,上面用红漆写着"禁止入内",但油漆已经剥落大半。
门没锁。张鹏推开门,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扑面而来,周阳差点呕吐。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门,天花板上的灯管大多破碎,仅剩的几盏发出微弱的、时明时暗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特别处理室在最里面,"张鹏指着前方,"我们..."
他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咯咯"笑声打断。这次声音很近,似乎就在他们身后。两人猛地转身,走廊空无一人,但笑声仍在继续,然后戛然而止。
"继续走,"张鹏的声音变得低沉,"别回头。"
他们沿着走廊前进,每经过一扇门,周阳都能感觉到门后有东西在注视他们。有几次,他甚至确信听到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但每次回头,门都紧闭如初。
终于,他们来到了走廊尽头的门前。与其他门不同,这扇门是厚重的金属制,上面没有标识,只有一个生锈的门牌:B-114。
张鹏伸手推门,门纹丝不动。"锁住了,"他皱眉,"但地图上明明标着这里是..."
周阳突然注意到门把手上有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他指向那里:"张鹏,你看..."
就在这时,门把手自己转动了,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两人僵在原地。门缝中涌出一股刺骨的寒气,还夹杂着某种腐败的甜腻气味。周阳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让他逃跑,但他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进去看看,"张鹏突然说,声音异常冷静,"来都来了。"
不等周阳阻止,张鹏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周阳只得跟上,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房间里的景象让周阳瞬间血液凝固——这是一个宽敞的房间,墙壁上贴满了发黄的医疗记录和照片。房间中央是几排金属架子,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浸泡着...
"天啊..."周阳捂住嘴,胃部翻涌。那些罐子里全是胎儿标本,从早期胚胎到足月婴儿,各种发育阶段的都有。但更恐怖的是,其中许多标本明显畸形——有两个头的,有四肢扭曲的,有面部只有一只巨大眼睛的...
张鹏却像着了魔一样走向那些架子,手指轻轻抚过一个较大的罐子,里面是一个约七个月大的胎儿,皮肤苍白近乎透明,眼睛大得出奇,似乎正盯着来访者。
"找到了..."张鹏喃喃自语。
"什么?找到什么?"周阳问,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张鹏没有回答,而是指向房间尽头的一堵墙:"看那里。"
周阳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墙上用暗红色的颜料画满了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咒文。符号中央挂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一排婴儿床前,但婴儿床上盖着白布,形状怪异,显然下面的"东西"不是正常婴儿。
照片下方用褪色的墨水写着:"1998年3月特别项目组留念"。
"这是什么地方?"周阳低声问,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张鹏的声音突然变得陌生:"这是他们进行实验的地方。那些孕妇...她们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会被用来做什么..."
周阳猛地转向张鹏:"你怎么知道这些?"
张鹏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诡异的微笑:"因为我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周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架子上的玻璃罐开始轻微震动,发出令人牙酸的碰撞声。
"我们得离开这里!"周阳抓住张鹏的手臂,却发现好友的皮肤冰冷得不似活人。
张鹏挣脱他的手,走向那个最大的标本罐:"不,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需要你亲眼看看,周阳。看看他们对我做了什么。"
他伸手取下那个大罐子,里面的胎儿标本似乎在福尔马林中睁开了眼睛。
"张鹏,别!"周阳大喊,但为时已晚。
张鹏猛地将罐子摔在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如同爆炸,福尔马林液体四处飞溅。周阳下意识后退,却看到那苍白的胎儿标本在液体中蠕动,然后以一种不可能的姿势站了起来。
更恐怖的是,房间里的其他罐子一个接一个地爆裂开来,数十个畸形胎儿标本从液体中爬出,发出刺耳的啼哭声。天花板上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在明暗交替中,周阳看到那些"东西"正在长大,皮肤从苍白变为青紫,眼睛漆黑如墨...
"张鹏!"周阳尖叫着去拉好友,却看到张鹏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发出非人的痛苦嚎叫。他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仿佛随时会破体而出。
离周阳最近的一个"婴儿"已经长到三岁孩童大小,它歪着头,用没有瞳孔的眼睛"看"着周阳,嘴角裂开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
周阳转身就跑,身后传来张鹏变了调的声音:"周阳!救我!它们要出来了!"
但周阳不敢回头,他冲出房间,在黑暗的走廊里狂奔。身后,婴儿的笑声和哭声交织在一起,越来越近...
就在他即将跑到楼梯口时,一只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抓住了他的脚踝。周阳重重摔在地上,转头看到张鹏的脸——至少还保留着张鹏的部分特征,但眼睛已经完全变黑,嘴角挂着那诡异的微笑。
"别走啊,周阳..."张鹏的声音变成了多重音调,"游戏才刚开始呢..."
周阳奋力挣脱,却感到更多冰冷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衣服。在最后一盏灯熄灭前的瞬间,他看到无数畸形婴儿从四面八方爬来,而张鹏站在它们中间,张开双臂,仿佛在欢迎它们的归来...
然后,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