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周阳的肺部像被火烧一样疼痛，但他不敢停下脚步。身后地下室的门内，那些非人的啼哭声和笑声仍在回荡，夹杂着张鹏——或者说曾经是张鹏的那个东西——扭曲的呼唤。

"周阳...回来...我们还没...玩完呢..."

他跌跌撞撞地冲上楼梯，来到一楼大厅。大厅里空无一人，李梦他们显然还没回来集合。周阳掏出手机，绝望地发现信号格空空如也。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狰狞的阴影。

"李梦！王磊！赵雪！"周阳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在医院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转向大门方向，却惊恐地发现原本敞开的大门现在紧闭着，铁链从外面缠绕了好几圈，像是有人故意将他们锁在了里面。周阳用力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冷静...冷静..."周阳深呼吸着对自己说，手电筒的光束在颤抖。他必须找到其他人，然后想办法出去。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周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朝楼梯走去。比起一个人待在一楼，他宁愿冒险去找同伴。

二楼比一楼更加破败，墙皮大面积脱落，露出后面发霉的水泥。走廊两侧是一间间诊疗室，门牌歪斜地挂着。周阳小心地前进，手电筒扫过每一扇门。

"有人吗？"他压低声音呼唤。

左侧第三间诊室里突然传来微弱的呻吟声。周阳浑身一僵，随后辨认出那是李梦的声音。他快步走过去，推开门——

李梦倒在一堆散落的病历本中，眼镜碎了一片，额头上有一道伤口，血顺着脸颊流下来。她的右手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弯曲着，显然是骨折了。

"李梦！"周阳冲过去跪在她身边，小心地扶起她。

李梦的眼睛微微睁开，瞳孔涣散。"周...阳？"她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是我，发生什么了？王磊和赵雪呢？"

李梦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但突然她的眼睛瞪大了，看向周阳身后。"后...后面..."

周阳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空荡荡的门口。什么也没有。

"没有人啊，李梦，你——"

当他转回来时，李梦已经昏了过去。周阳注意到她的左手腕内侧有一些奇怪的黑色纹路，像是血管，但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树根状分布。这让他想起地下室里张鹏皮肤下蠕动的东西。

"该死。"周阳咬咬牙，脱下外套简单固定住李梦骨折的手臂，然后把她背起来。他得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安置她，再去找其他人。

走廊尽头的护士站看起来还算完整，周阳把李梦放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他翻找着抽屉，希望能找到急救用品，却只发现了一些发黄的病历和几支早已干涸的针剂。

一本打开的登记簿吸引了他的注意。日期停留在1998年3月15日，最后一页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全部失败了，只有13号存活。院长下令封闭B区。上帝原谅我们。"

周阳正要仔细看，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尖叫——是赵雪的声音。他犹豫地看了看昏迷的李梦，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离开前，他把手电筒留在李梦身边，只拿着手机照明。

"赵雪！王磊！"他一边上楼一边呼唤。

三楼是手术区，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腐朽的气息。手术室的门大多敞开着，里面黑洞洞的像是张开的嘴。周阳的手机灯光太微弱，只能照亮前方一小块区域。

"赵雪？你在哪？"

没有回应，但周阳听到最里面那间手术室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慢慢走过去，推开门——

手术台上散落着赵雪的背包和一件外套，地上有几滴新鲜的血迹，一直延伸到角落的器械柜。柜门微微晃动着，像是刚被关上。

"赵雪？是你吗？"周阳慢慢走近器械柜，"我是周阳，别怕。"

他猛地拉开柜门，里面只有一堆生锈的手术器械，没有人。但柜子后壁上用血写着几个字："别相信王磊"。

周阳的血液瞬间凝固。这是什么意思？王磊怎么了？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正想着，楼上突然传来王磊的喊声："周阳！救命！我在四楼！它们追来了！"

声音确实是王磊的，但语调有些奇怪，过于急促，几乎不像人类的声音。周阳站在原地，陷入两难——上去救王磊，还是回去保护昏迷的李梦？赵雪又去了哪里？

他最终决定先查看四楼情况。如果王磊真的遇到危险，他不能见死不救。

通往四楼的楼梯比下面的更加破败，有几级台阶已经完全坍塌，周阳不得不贴着墙小心前进。四楼走廊里弥漫着一层薄雾，让本就微弱的视线更加模糊。

"王磊？"周阳小声呼唤。

走廊尽头的一扇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里面透出微弱的蓝光。周阳慢慢走过去，发现那是一间档案室。架子上整齐排列着发黄的档案盒，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盏老式煤油灯，散发着诡异的蓝色火焰。

桌上摊开着一份档案，标签上写着"特别项目：胎儿能量提取实验（1985-1998）"。周阳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翻看起来。

档案里是大量令人毛骨悚然的实验记录和照片。仁和医院在八十年代就开始了一项秘密研究，试图从流产和死胎中提取某种"生命能量"。随着时间推移，实验变得越来越极端，他们开始人为制造畸形胎儿，认为这样能提取更多能量。

最后一页是一张集体照，与地下室看到的那张类似，但更清晰。照片上的医生们围着一个玻璃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一个发育畸形的胎儿。照片下方的备注写道："第13号实验体，唯一存活样本，表现出异常能量吸收能力。建议继续观察。"

周阳的视线落在照片角落的一个年轻护士身上——她抱着一个婴儿，表情痛苦。那个婴儿的襁褓上别着一张卡片，上面隐约可见"张"字。

"张鹏..."周阳喃喃自语。难道张鹏就是那个13号实验体？

突然，档案室的门猛地关上。周阳转身，看到王磊站在门口——至少那看起来像是王磊。他的衣服破烂不堪，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眼睛里反射着煤油灯的蓝光。

"找到你了，"王磊说，声音却像是好几个人同时在说话，"张鹏想见你。"

周阳后退几步，撞翻了煤油灯。火焰瞬间蔓延到档案上，但燃烧的却是诡异的绿色。"你不是王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磊"的嘴角裂开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我们是吃剩的。医院不要的。现在，我们要吃饱。"

他扑向周阳的瞬间，档案架突然倒塌，挡住了他。周阳趁机冲向窗户，用椅子砸碎玻璃，不顾三层楼的高度跳了出去——

他落在楼下的灌木丛中，浑身剧痛但奇迹般地没有重伤。抬头看去，四楼窗口，"王磊"站在那里，脸上仍然挂着那个可怕的笑容。他的嘴一张一合，虽然没有声音传来，但周阳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们会找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