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策跪在祭坛中央，青石板的冰凉透过单薄的白麻衣渗入膝盖。祭坛周围十二根神柱上的火焰突然同时暴涨，将他的影子撕扯成十二个不同的形状。
"云氏长子云策，年十六，恭请诸神赐印。"
大祭司苍老的声音在穹顶下回荡，观礼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曾被称为"云家麒麟儿"的少年身上。父亲云霆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母亲苏清玥的指甲早已掐入掌心却浑然不觉。
云策抬起头，看见穹顶壁画上诸神冷漠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将右手按在祭坛中央的测神石上。
"开始了！"观礼席上有人低呼。
测神石表面泛起波纹状的光晕，这是神力共鸣的前兆。云家席位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云策三岁能诵神典，七岁通晓神史，所有人都认为他至少能得到五级神眷。
光晕越来越亮，渐渐形成漩涡。
突然，一道黑色闪电从漩涡中心劈出！
"啊！"云策惨叫一声，整条右臂瞬间变得焦黑。测神石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十二根神柱的火焰同时变成诡异的幽蓝色。
大祭司踉跄后退："神...神弃印记！"
观礼席瞬间炸开锅。云霆猛地站起来，脸色惨白如纸。苏清玥直接晕倒在座位上。
云策茫然地看着自己焦黑的右手掌心——那里本该出现代表神眷等级的光纹，现在却只有一个狰狞的黑色叉状印记，像是被烙铁粗暴地烙上去的。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
"云家完了..."
"神弃之民！百年难见啊！"
"听说他上个月还打伤了林家的神眷者..."
"活该！这就是亵渎神明的下场！"
大祭司颤抖着宣布："云策，无神眷等级，赐...神弃印记。"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按神律，神弃之民不得继承家业，不得修习神术，不得..."
后面的话云策已经听不清了。他看见父亲拂袖而去，看见母亲被人抬走，看见平日里对他笑脸相迎的族人此刻投来嫌恶的目光。
仪式结束后，云策独自站在神殿外的台阶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个曾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像一具空壳。
"云...云策哥哥？"
熟悉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震。转身看见青梅竹马的苏瑶站在三步之外，她额间的三级花神印记在夕阳下泛着粉色的光。
"瑶儿..."云策下意识伸出手，却看见苏瑶惊恐地后退半步。
"别...别碰我。"苏瑶咬着嘴唇，"父亲说...神弃之民会污染神眷者的印记..."
云策的手僵在半空。他看见苏瑶身后站着林家少爷林耀——那个上个月被他当众击败的六级雷神眷者。林耀额间的闪电印记闪烁着嘲弄的光芒，手臂亲昵地环住苏瑶的腰肢。
"看来花神更喜欢雷霆的滋润。"林耀轻佻地说，引得苏瑶娇嗔地捶他胸口。
云策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黑色的神弃印记渗出丝丝血迹。但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下台阶。
背后传来林耀的喊声："别忘了明天去矿场报到！神律规定，神弃之民每日需完成十二个时辰的苦役！"
......
云策没有回家。他在城外的乱葬岗坐了一夜，看着月亮从苍白变得血红。黎明时分，他机械地站起身，向矿场方向走去。
"既然神不眷我..."他摩挲着掌心的黑色印记，"那我也不必再敬神。"
矿场主管是个独眼龙，扔给他一把锈迹斑斑的矿镐："神弃狗，去最深的第七矿洞。今天不挖够两百斤玄铁就别想吃饭。"
第七矿洞是出了名的"死洞"，去年刚塌方活埋了十几个矿工。云策沉默地接过矿镐，在监工的鞭子下来到矿洞深处。
黑暗吞噬了一切。只有矿镐撞击岩石的声响证明他还活着。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滑落，掌心的黑色印记开始发烫，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铛！
矿镐突然撞上什么坚硬的东西，火花四溅。云策跪下来，用手扒开碎石，摸到一块光滑的平面。他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微弱的火光下，一块古老的石碑显露出来。
碑文是用一种早已失传的文字刻写的，但奇怪的是，云策竟然能看懂：
"逆命长阶，九转成圣。神若弃你，便斩神明。"
随着他读完最后一个字，石碑突然裂开，一道金光射入他的眉心。海量的信息在脑海中炸开，云策痛苦地抱住头，却听见一个沧桑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响起：
"终于...等到你了，第一千个神弃者。"
云策惊恐地发现，自己焦黑的右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掌心的黑色印记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一道金色的阶梯图案。
"这是..."
"被诸神抹杀的修炼体系。"那个声音说，"他们称我们为神弃之民，却不知我们才是真正自由的。"
矿洞外突然传来监工的叫骂声和脚步声。云策下意识握紧矿镐，感觉一股奇异的力量从金色印记中涌出。
"记住，小子。"声音渐渐消失，"逆命长阶每上一阶，都需要斩杀一名神眷者..."
监工的身影出现在拐角，鞭子已经扬起："偷懒的贱种！"
云策抬头，眼中金光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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