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笑语欢声,是难得的松快。
不得不说,文帝真是个好皇帝,死前还留了遗命,将国丧三年改为三月,免得侵扰了百姓的生活。
王姈被气氛感染,面上的笑意加深。
小阿梨也格外的喜爱霍不疑,或许是幼时的相处,又或许是其他什么,两人格外的亲近。
看着小人二此时坐在霍不疑的肩膀上咯咯直笑,裕昌眉眼满是温柔。
她那个夫君就是个摆设,她早就见识过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阿狸,旁人于裕昌而言不过是浮云。
裕昌与现在的郎婿不过是互惠互利。
“陛下到!”
亭外响起内侍尖细的声音,打破了美好的氛围。
文子端穿着月白色的袍子,虽在丧期,没有什么贵重的配饰,可那一身的气势,也让人不容小觑。
文子端径自走上主位。
其他人也起身,想要重新落座。
“郡王妃,坐这儿。”
文子端手指轻轻叩了叩身侧的木案,眼神依旧看向前方没有半点儿偏移。
可就是这样,才更让人害怕。
王姈此时强装镇定,挪动到文子端的身侧。
她的双手交叠在小腹上,眼眸低垂。
“子晟啊!”
文子端将矛头转向了霍不疑,“先皇一直记挂着你的婚事。”
“这有情人还是终成眷属的好。”
王姈喉间发紧,垂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裙裾。
文子端漫不经心的话语像淬了毒的丝线,看似轻描淡写,却将她的退路尽数勒紧。
他是在暗示什么?
王姈此时的脑中一篇混沌。
余光瞥见霍不疑神色如常地行礼,而小阿梨懵懂地拽着他的衣襟,还不知大人们之间暗流涌动。
宴席散后,王姈强撑着礼数告退,马车刚驶出便道:“快,回府。”
车帘外暮色渐浓,她望着飞檐在暮色中勾勒出的狰狞轮廓,后知后觉地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她该怎么办。
靠在车壁上,王姈神色萎靡。
文子端不对劲。
这是王姈的第一感觉。
不否认文子端一直藏着疯狂的因子,两年前就有,可现在。
“咔”一声传入王姈的耳中,她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晕了。
———
文子端修长的手指捏着王姈的下颌,指尖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摩挲。
绣着金线暗纹的寝帐低垂,宫灯在蟠龙柱上明明灭灭,将他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
昏迷的王姈额发凌乱,沾着碎发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倒比平日里故作镇定的模样更惹人怜惜。
"阿姈怎么就这么怕我?"他忽然轻笑出声,声音却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几分沙哑的偏执。
大氅扫过满地红烛,火星溅在王姈裙裾上,烫出焦黑的小洞,他却恍若未觉,俯身时垂落的发丝扫过她的鼻尖,"我只是想让你留在身边...就像从前那样。"
宫门外传来更鼓声,惊得檐下铜铃叮当作响。文子端猛地攥住王姈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两年前那个暴雨夜,他也是这样攥着她的手腕,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裙角,听她哭喊着要离开。
如今终于将人留在了自己的宫殿,可她眼底却再没有看他时的星光。
"陛下,太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