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君握着书卷的手指猛地收紧,泛黄的书页被捏出几道褶皱。
她没有立刻抬头,只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掩去了眸底瞬间翻涌的惊涛骇浪。
萧若风。
这个名字像一根淬了冰的针,猝不及防扎进她心口最嫩的地方。
不可否认,萧若风是一个好人。
可“好人”对易文君来说却天真的近乎残忍。
易文君还是很快稳住了心神,指尖缓缓松开书卷,连带着那点外露的僵硬也一并敛去。
“学堂小先生?”
“怎的绕到别院来了?”她抬眼时,唇边已漾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眉梢眼角是刻意压下去的温顺,像株被晨露打湿的垂丝海棠,柔弱得让人心颤。
萧若风就站在廊下花影里,月白锦袍上落了几片金蕊,衬得他面如冠玉,温文尔雅。
他手里还提着个食盒,见易文君看来,也不躲闪,也不前进,就站定着,不动分毫。
琅琊王殿下的声音依旧温和,眼底带着对万事万物的关切,和前世她记忆里那个隔着人群遥遥望她的永安王———一模一样。
可易文君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底却只剩一片寒凉。
萧若风,或许对她是友好的,但他更听景玉王的,所以葱一开始就不在易文君的选择之中。
就是,此时。
易文君对上那双看似清澈的眼睛,曾看过她被萧若瑾囚禁三年,看过她沦为影宗的棋子,看过她在权谋里挣扎沉浮,却。。。
或许人总是会为自己的不幸寻找外在的理由。
易文君也是,她本就不是个多高尚的人。
连带着怨上了萧若风。
整了整表情,她起身福了福身,随即垂下眼帘,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锋芒,声音愈发柔婉:“殿下请坐,我让侍女沏壶新茶来。”
萧若风闻言,这才提着食盒往前挪了两步,将东西搁在廊下的石桌上,声音依旧温和无波:“劳嫂嫂费心了。实是兄长临时有要务缠身,嘱我先过来照看一二,他处理完琐事便会赶来。”
“兄长”二字像颗石子,猝不及防砸进易文君心底那潭看似平静的水里。
易文君垂在身侧的手指又一次猛地蜷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痛感才压下喉咙口那股几乎要冲出来的戾气。
她甚至能闻到记忆里那股甜腻的药香,在鼻尖挥之不去。
不想见。
一息都不想见——— 一个迷奸女子的畜生。
可她偏不能露半分抗拒。
指尖缓缓松开,留下几道弯月形的红痕。
易文君重新抬起头时,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些,只是那笑意没达眼底,倒像蒙了层薄薄的冰:“原来如此,倒是有劳殿下跑这一趟了。”
她转身吩咐侍女:“去,备些新做的桂花糕。” 语气温柔得像三月春风,连她自己都要佩服这副伪装的功夫。
萧若风看着她转身时飘动的裙角,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眼前的女子明明和往日一样温顺,可他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像株看似柔弱的菟丝花,暗地里却悄悄缠上了锋利的荆棘。
毕竟是兄长未来的妃子,萧若风即使有些想探究的心思,也会极力的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