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微微颔首,又随口问了几句江南的民情,年遐龄一一谨慎作答,才缓缓退归原位。
就在年羹尧以为这场关注会就此结束时,康熙帝忽然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听说年卿家的二公子,科举中了进士?”
年羹尧心头一震,连忙起身离席,快步走到殿中,屈膝跪地时动作都带着几分僵硬:“回圣上,奴才年羹尧。”
他垂着头,视线落在康熙帝明黄色龙袍的衣摆上,不敢有半分偏移,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道温和却疏离的目光,从身侧扫过——是宜修。
康熙帝笑着点头,语气里满是赞许:“年纪轻轻便能中进士,可见是个肯下苦功的。往后在翰林当差,更要勤勉,多学些治国之道,将来才能为朝廷效力。”
“谢皇上教诲,定当谨记在心,不敢懈怠。”年羹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颤。
久居高位的人即便温和询问也会让人感到一阵的胆寒,尤其是当这两个人的身份差距如此之大时。
待康熙帝话音落下,年羹尧才缓缓起身,后退时脚步放得极轻,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般,忍不住悄悄抬起——这一次,他离宜修不过三步远,能看清她领口缠枝莲纹的针脚,看清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尖轻轻交叠着,姿态端庄得没有一丝破绽。
她目视前方,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向他这边偏过。
年羹尧的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酸涩与失落混杂着。
他迅速垂下眼,将所有情绪都压进眼底最深处,快步退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时才发现,后背的朝服早已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殿内丝竹声再起,舞姬旋着裙摆,将殿中气氛推向热闹的顶峰。
德妃端坐在妃嫔席,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目光掠过席间,最终落在胤禛身侧的宜修身上。
她面上依旧是惯常的端庄温和,声音却恰好能让附近几人听清:“宜修,入府也有些时日了,府中诸事还习惯吗?”
宜修闻言,连忙放下手中银筷,微微侧身欠身回话,语气恭敬又不失分寸:“劳额娘挂心,四爷待妾周全,府中上下也多有照拂,一切都好。”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德妃轻轻点头,话锋却悄悄一转,目光扫过宜修平坦的小腹,语气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都好便好。你年纪尚轻,往后在府中,除了侍奉夫君,也要多为王府着想。咱们皇家子嗣为重,你若能早些为老四开枝散叶,不仅是你自己的福气,也是乌拉那拉家的福气。”
宜修心中一紧,只能垂首应道:“妾谨记娘娘教诲。”
此时,康熙帝的目光也正落在几位已成家的阿哥身上,手中玉杯轻轻晃了晃,笑道:“你们几个成家也有日子了,平日里除了办差,也要多上心家事。皇家血脉要紧。”
直郡王、太子等人连忙起身应和。
胤禛也躬着身,目光掠过宜修时,但着些暖意,不易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