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惜文快速浏览完密信,脸色一沉,冷声道:“这看起来就是试探。要是儋州商会会长真愿意进京作证,再加上我手里这铁证,绝对能把那人彻底扳倒!最近形势越来越诡异,咱们不能再等了,得赶紧动手!”言辞间满是决绝,多年的筹谋似乎终于到了收网时刻。
宇文长安却一脸凝重,眉头拧成个“川”字,劝道:“惜文,这事儿关系太大了,咱们还是得慎重啊!你也清楚,这些年我一直在四处搜集证据,再给我点时间,说不定……”
可阮惜文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情绪有些激动地打断:“没有说不定!我谋划了这么多年,哪止三思啊!宇文先生,您就别再劝我了。只是……我那刚从儋州回来的女儿寒雁,还有我疼爱的灵儿,她们都还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寒雁这辈子已经吃了太多苦,我不能让她们被我牵连,得赶紧把她们送出府去,让她们作伴离开这是非之地吧。”说到这儿,她的眼神里满是担忧和慈爱。
另一边,周如音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宇文长安夜会阮惜文的消息,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她偷偷摸摸地把庄仕洋的官印给偷走了,就盼着能让整个府邸乱起来,以搜捕盗贼为由关门闭户。随后,她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带着一群家仆,大张旗鼓地来到主院。对着看守的人假惺惺地嚷嚷:“哎呀,这可太吓人了,贼人偷了老爷的官印,说不定还会对家里人不利呢,咱们可得好好搜查,保护好主母和各位小姐少爷的安全!”实际上,她心里那点小算盘,就是想借机把宇文长安困在这儿,好让阮惜文出丑。
主院内,陈嬷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催促宇文长安:“宇文大人,您快些走吧,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要是被人发现您在这儿,主母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呀!”
阮惜文也是六神无主,正焦头烂额的时候,庄寒雁和蓝雪灵从暗处走了出来。庄寒雁轻声唤道:“母亲。”
阮惜文猛地转过头,看到她俩,脸上满是震惊:“庄寒雁?蓝雪灵?”紧接着,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蓝雪灵,质问道:“是你给周如音通风报信的?”
蓝雪灵一听,委屈得不行,连忙摆手:“我就知道您会怀疑我!可这事儿真和我没关系,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庄寒雁也上前一步,急切地问:“母亲,您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这些日子您总是刁难我,非要把我赶出家门,是不是怕我被什么事儿牵连啊?”
阮惜文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周如音扯着嗓子喊:“给我撞开门,仔细搜,可别让贼人跑了!”
陈嬷嬷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喊道:“主母,外面他们已经开始撞门了!您快拿个主意啊!”
蓝雪灵脑子一转,赶紧说道:“这事儿还是改天再谈吧。宇文大人,您先去寒雁的房间躲躲!”
宇文长安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这怎么行?我怎么能进三小姐的闺房呢?这传出去可不好听!”
蓝雪灵着急地解释:“周如音这次来势汹汹,摆明了是想污蔑主母的清白。主母您可是庄家的主母,名誉绝不能受到半点损害!”
庄寒雁也在一旁附和:“灵儿说得对,宇文伯伯,您就去我房间吧,我不怕的。”
阮惜文一听,立刻吼道:“你怎么能不怕?你可是未出阁的姑娘啊!”
蓝雪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考虑欠妥,急忙补救:“主母,是灵儿考虑不周。其实,灵儿我从小习武,会轻功,可以带着宇文大人飞到上院的屋顶躲一躲,等他们搜查完没发现人,自然就会离开了。”
这话一出口,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惊得合不拢嘴,谁能想到平日里娇弱得像朵花似的蓝雪灵,居然身怀绝技。
可眼下情况紧急,也没时间多想了。蓝雪灵心急如焚,对宇文长安说道:“宇文大人,得罪了!”说完,一把抓住宇文长安的胳膊,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脚下轻点,像一只轻盈的燕子,带着宇文长安翻窗而出,眨眼间就飞上了屋顶。
到了屋顶,蓝雪灵歉意地说:“大人,实在对不住,还请您先趴在这儿躲一躲,等下人们搜查完没发现异常,我再带您下去。”
宇文长安惊魂未定,连忙道谢:“蓝姨娘客气了,这次多亏了你帮我和惜文。以后蓝姨娘要是有什么事儿,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尽全力!”
蓝雪灵微微一笑:“大人言重了,灵儿得先下去看看能帮主母做些什么。”说完,又施展轻功,像一片飘落的花瓣,轻轻巧巧地落在了院子里。
她刚站稳脚跟,就看到阮惜文和陈嬷嬷带着一众下人,满脸焦急地守在房间门口,紧紧盯着院门的方向,就等着周如音一行人进来 。
周如音假惺惺,脸上那得意劲儿都快溢出来了,扯着嗓子喊:“主母,主母您怎么迟迟不作声呀?莫不是受了贼人的胁迫?您可别害怕,我这就带人来营救主母!主母速速开门呐!”
正喊着,傅云夕一袭浅蓝色儒雅书生便装匆匆赶来。他心里门儿清周如音那点儿坏心思,赶来保护蓝雪灵。这蓝雪灵啊,五官精致得如同画里走出来的,眼眸楚楚可怜,琼鼻小巧,唇瓣嫣红,肤如凝脂,青丝柔顺,身姿娇小玲珑,气质灵动皎洁,活脱脱的绝世美人。
周如音可不管那么多,大手一挥命人撞门。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一行人进去就瞧见房间门口站了一大堆人严阵以待。
阮惜文不紧不慢地开口,话里带着刺:“夜冷风疾的,难为周姨娘如此为我忧心呐!”
周如音还在那装模作样:“主母言重了,老爷心系主母安危,特命妾身前来搜查贼人!”
阮惜文冷笑一声:“我蒹葭阁并无贼人,倒是有一位不守规矩、胆大包天的奴婢!”
周如音哪肯罢休:“冲撞主母实乃妾身过错,但事关阖府安危,又得老爷授命,就算事后主母要责罚妾身,我也认了!还不快搜!”
阮惜文厉声喝道:“无我之令,谁敢放肆!”
周如音急了:“还等什么!若替老爷捉到贼人、拿回官印,还怕无赏?搜!”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庄仕洋匆匆赶来,大喊一声:“莫要再胡闹!主母院中,你们还想动手不成?” 表面上关心阮惜文有没有受惊,实则心里也犯嘀咕,想着这个“贼人”会不会是宇文长安,毕竟宇文长安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阮惜文见状,不慌不忙地说:“你要搜便搜,不过得先写下和离书。”庄仕洋一听,顿时犹豫了。这时,傅云夕拿着失而复得的官印来到主院。庄仕洋和周如音一看官印找到了,也只好作罢,灰溜溜地离去。
临走前,庄仕洋还撂下狠话:“腊月天寒,主母抱恙已久,担不起中馈之责,从即日起便在蒹葭阁安心养病,莫再掌管府中大小钥匙了!”说完,一把拿过傅云夕手上的官印,又道:“寒雁已病愈,今夜搬去永寿堂居住吧!”其实,庄仕洋早就在后门等着宇文长安,新仇旧怨,让这两人互相恨得牙痒痒。庄仕洋心里也清楚,要不是阮惜文外巡出了事,又怎会下嫁给自己,这事儿他一直觉得愧疚,却又无法补偿。
庄寒雁回到祖母身边,祖母拉着她瘦弱的小手,心疼得眼眶都红了:“我的乖孙女,这些年受苦了,日后祖母定会加倍补偿你。”
这边阮惜文心乱如麻,陈嬷嬷端着太医新开的药方进来,准备给她泡脚,盼着她能尽早站起来,她都没察觉。可阮惜文此刻早已不抱希望,只是默默发呆。
次日,冰霜覆盖,寒气冷冽。家宴上,众人正用膳,庄仕洋突然停下筷子,目光看向蓝雪灵:“后宅不可一日无主!灵儿,即日你上任管家!”
众人一惊,蓝雪灵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问道:“父亲为何要把管家之责任交给灵儿呀?”
庄仕洋语重心长地说:“怎么,灵儿?莫不是你嫌弃琐碎辛劳?但你也该学着掌管了!”
蓝雪灵连忙摆手:“但这是主母之责,灵儿怎好代劳?”
庄仕洋一听,脸色一沉,略有生气道:“莫要提她!”
蓝雪灵见此,只好应下:“既然如此,那灵儿便只好接受了这管家之责,定会替父亲管理好后宅,保大家和睦!”
这话一出口,众人神色各异。周如音与庄语山面色难看,像吃了黄连。庄语迟却暗自高兴,心里想着:灵儿得到掌家之权,对我也有好处!
傅云夕这时也开口了:“岳父大人,傅家府邸修葺过半,我算了一下日子,也该搬回去了!”
庄语山一听,急得不行:“云夕哥哥,你为何如此着急?”
庄仕洋也劝道:“是啊,年关将至,不妨多住几日啊?”
傅云夕连忙拱手:“已经给贵府添了不少麻烦,不便再做叨扰!待新春之日,我自会带府上家眷再登门道谢!”
庄仕洋见他心意已决,便说:“也好,你自己做主便罢!”
蓝雪灵趁机为庄寒雁说道:“父亲,寒雁可否入住玉竹轩?”
庄仕洋疑惑道:“她在永寿堂可有不便之处啊?”
蓝雪灵笑着解释:“祖母待寒雁当然是疼爱有加,但祖母年事已高,寒雁也不能总是让祖母费心照顾她!”
庄仕洋点点头:“灵儿考虑周到,寒雁归家已久,也是该有个自己的住处了!”
庄寒雁感动得眼眶泛红:“多谢父亲,灵儿~”
蓝雪灵获得掌家之权后,每天都换上崭新漂亮的衣裳,打扮得更加光鲜亮丽。这天,她来到后厨,一眼就看中了掌事陶嬷嬷,不但提拔她为庄家掌事嬷嬷,还悄悄叮嘱:“陶嬷嬷,你去阮惜文院中,可要多加照拂主母,切不可因为主母落魄就多有刁难!”
陶嬷嬷带着人来到主院,添置了不少值钱衣物首饰。她替蓝雪灵拿回账本,阮惜文也没多言,欣然把蓝雪灵需要用到的东西,交给陶嬷嬷带回去。
庄语山骑着马来到主院,本想看阮惜文落魄的笑话,结果被蓝雪灵三言两语说得灰头土脸,气得骑马就走。
蓝雪灵陪着庄寒雁私下到阮惜文房间。蓝雪灵轻声问:“主母,没了实权,不知您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庄寒雁也恳切道:“母亲,我从小身处绝境,那时盼着您能救我,可最终还是靠自己。这几年我知道您过得不易,我们毕竟是血亲,希望您能告知详情,我和灵儿定能协助您。”见母亲还是有些排斥,庄寒雁“扑通”一声跪下,“不管日后如何,我定能当母亲的双腿。而且,周如音会是我的投名状,到时灵儿也会把掌家之权交还给母亲!”阮惜文听着,感动得落下泪来。
下午时分,庄府玉竹轩,蓝雪灵与傅云夕下棋,庄寒雁在一旁作陪。傅云夕嘴角含笑:“灵儿,你输了!”
蓝雪灵不悦地嘟着嘴,像个撒娇的小女孩:“我只输你一子!”
傅云夕温柔地说:“与灵儿对弈,能赢一子便足矣!”庄寒雁给蓝雪灵倒了一杯茶,她端起来正要喝,傅云夕继续道:“灵儿是想最后一子……”他指尖轻轻点着棋盘,“落在此处,可我偏没有!”
庄寒雁好奇问道:“你从何时看出?”
傅云夕神色一正:“早在你教灵儿布局之始,棋盘能黑白颠倒,人亦是如此!若所有人都指责某人凶恶迫人,并联合起来孤立他,那此人大概率是个好人,说不定还是一个被人逼迫的好人!”
庄寒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这个好人应当如何做?”
傅云夕目光坚定:“想要孤棋脱困,最重要的就是令旁观者清。昨夜你们听到了什么?”他看着庄寒雁,“还是不愿如实相告?”
蓝雪灵斟酌了下言语,替庄寒雁把那晚听到的宇文长安与主母的密谈,一五一十地告知傅云夕。庄寒雁也干脆,主动承认了自己杀害儋州叔婶的事。
傅云夕听后,吃惊得瞪大了眼睛。蓝雪灵却赞赏道:“对付欺辱自己之人,就应该杀伐果断!”
傅云夕并没有捉拿庄寒雁,而是侧面透露:“永寿堂遭暗杀一案,还有我傅家府邸放火一案,大理寺已查得一些蛛丝马迹,似乎皆为一女悍匪所为……我已派人全力追查,你且回去等我‘好消息’。”
事后,蓝雪灵与庄寒雁回到房间,柴靖还是像往常一样翻窗进屋。蓝雪灵满脸担忧:“傅云夕已经盯上你了,最近别再藏身家中,先去外面找个容身之处。”
柴靖满不在乎:“他想抓我?”
庄寒雁也劝道:“眼下看来只是用此事胁迫我就范,但你还是小心为好!”
柴靖点点头:“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蓝雪灵皱着眉思考:“浥南会馆年关大祭,由京中浥南官员轮流筹办,今年刚好轮到庄家,此事必然是我操持,我首次掌家,不可出什么差错…就怕周如音会从中捣鬼!”
柴靖笑着安慰:“有灵儿在,准没问题!但一切小心,若有事寻我,便把门前灯笼换成红色!”
蓝雪灵乖巧地点点头:“好~”
蓝雪灵与庄仕洋在花房,一边帮着修剪花枝一边汇报:“父亲,浥南会馆祭祀一事,灵儿已经着手准备了!只是没想到今日中午,便要先备下一场接风宴…”
庄仕洋疑惑地停下手中动作:“接风?为谁接风?”
蓝雪灵耐心解释:“会馆的厢房都住满了,都是从浥南来进京赶考的孝廉举子,还有一些他们的家眷。”
庄仕洋恍然大悟:“也对,来年二月便是春闱了,灵儿可要好生招待呀!这些青年才俊当中有不少好苗子,都等着鱼跃龙门呢!”
蓝雪灵接着说:“父亲放心,只是这人多事杂…灵儿怕府上的人手不够,不如让寒雁跟着一同去筹备,帮忙历练历练?将来对她出嫁也有益处啊?”蓝雪灵心里想着,庄寒雁真要嫁人的话,多些好名声,以后选夫婿也容易些。
庄仕洋点头同意:“灵儿看着办!”
蓝雪灵甜甜地应道:“嗯嗯!”
次日,碧空如洗。所有学生纷纷来庄家参宴。蓝雪灵与庄寒雁把这些考生照顾得无比周到,还特意上了一盘梅花。桌上有鳌头,自然少不了这盘探花之名。考生们纷纷竖起大拇指,赞赏庄仕洋用心。庄寒雁和蓝雪灵此举也被在场官员看在眼里,不禁赞叹庄寒雁不愧是嫡女,蓝雪灵不愧是名满京城的贤妻才女!
庄寒雁和蓝雪灵分别坐到庄仕洋的两侧。庄语迟本想挨着蓝雪灵坐,结果被庄仕洋打发到考生的坐席中。庄语迟一脸不情愿,嘴里还嘟囔着:“我就想挨着灵儿坐会儿嘛。”
傅云夕凑近蓝雪灵,低声调侃:“灵儿今日良苦用心,还让三小姐与你操持这接风宴,又安排得妥当有加,三小姐还因你出尽风头,你可是为她看中了哪家公子啊…?”傅云夕心里可盼着庄寒雁快点嫁出去,这样就少一个“情敌”了。
庄仕洋突然说:“寒雁,你自小在儋州长大,对浥南民情最是清楚,之后会馆大祭你继续协助灵儿一同筹办如何?”
庄寒雁连忙应道:“父亲,能帮上灵儿什么忙,寒雁自然是愿意的~”
同桌席上一位大人也夸赞道:“寒雁,蓝姨娘虽然年轻,但真是颇有才能啊…今天各位叔伯都看在眼里了,有她们两人操持会馆大祭,定会令大家满意~”
突然,杨凭站起来,大声喊道:“庄寒雁…!”他从宴席中走向庄寒雁,“几日不见,你也称得上贤良淑德了…?”众人一听,纷纷投来各异的目光,望向庄寒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