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方小娘

被人肯定无疑是愉悦的，风白商一双杏眼荡漾着笑意，软软糯糯开口:“那我带大姐去见小娘，这个点她约莫刚起呢。”

……

就算只来了三四天，风槐序也知晓方小娘这差半个时辰多到午时的作息绝对不正常，她斟酌开口:“方小娘平日里都这个时辰醒吗？”

“唔，”风白商认真回道:“也不是，小娘平日里醒得比今日要早半个时辰吧，今日起得晚是因为昨夜兴致来了，补上了上次觉得不满意的画。”

就算这样也还是起得太晚了，完全是个随性的人，与之前的作为根本看不出是一个人。

如果按宅斗的思路去想，方小娘也不符合人淡如菊的样子——不争不抢……

罢了，见到了人总该能看出几分对方的真实面容，毕竟对于成年人来说察言观色可是不得不学会的课业。

“那就牢烦白商带路了。”

她温柔开口，眉间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不麻烦，小娘几乎每天这个时辰都要教我画画。”

风白商笑了笑，有些自豪，“小娘的画技高超，尤其擅长人物工笔，画的美人一个个如花似玉。”

说着她走进了屋子，蹦蹦跳跳地喊道:“小娘！大姐过来看你了。”

“知道了。”

慵懒的女声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嗓音，舒松骨子般的娇媚。

纤细的手探出，羊脂玉戴在白皙的手腕，衬得愈发肤白，木槿色的短衫裹着曼妙身子徐徐走来，一双含情眸笑了笑。

“大姐儿怎么这么早来了，平日里不是来得晚嘛。”

一直默默在后面不出声的紫云突然瞥了她一眼，似乎是……安抚？

风槐序:“……来早些不行吗？”

应该是要这样回答才符合人设，不过她尽量柔和了语气，免得紫云过后絮絮叨叨。

见此，紫云松了一口气，幸好小娘子没有恼着了，随随便便扯了个理由要离开。

“自然行。”

女子挽了挽耳边的发，明明其他时候乖乖巧巧的，偏偏在自己面前禁不起逗，她的嘴角不由上扬了许多，真是个合自己眼的小娘子，心思简单好猜，不用费心费力。

“小娘，先别同大姐扯东扯西了，”一旁的风白商见此扯了扯她的衣袖，“先上些糕点来吃，估摸着我们都有些饿了。”

“好——”

她笑着吩咐侍立的丫鬟端些乳糕和糖蜜糕来，手摸了摸风白商的发顶，“你呀，总是这么馋嘴。”

语气带了几分宠溺，风白商熟练地挽上女子的手臂摇了摇，笑语盈盈，“小娘最好了。”

母女俩其乐融融，风槐序眼底闪过几分悲伤，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孤独，割裂了画面。

“我记得大姐儿最喜欢吃乳糕了，是不是。”

女子突然开口，虽是疑问的话，但语气确是肯定，显然有留心风槐序的喜好，她愣了愣，割裂感一寸寸消失，露出一个复杂的浅笑，“是，没想到小娘还记得我的喜好。”

似是惊讶，又带着些不自在，别别扭扭的小娘子形象被她刻画的栩栩如生。

女子忍不住笑了笑，“都是一家人，哪能不记得大姐儿的喜好。”

“对呀，我和小娘都记得大姐的喜好。”

风白商附合道，神情隐隐有些骄傲，“大姐喜欢吃乳糕，喜欢戴青玉，喜欢穿浅色衣服，这些我都知道。”

小姑娘微微仰起头，仿佛这是什么特别重要且值得炫耀的事。

有什么在心里裂开了，风槐序看着眼前的二人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无论此前如何想，但现在她能肯定方小娘和风白商是很好的人。

至于那些关于方小娘不好的事与猜测，只能说人是复杂的，不应该把对方片面化，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能轻易界定，用偏见去看待。

“……没想到你们都记得。”

风槐序低下头轻轻开口，若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活脱脱一个拉不下脸的小娘子模样。

“怎么可能不记得！”

风白商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加重了声音，“我们是姐妹呢！”

姐妹吗？

上辈子她对于这个词并没有什么多好的印象，街上随随便便两个人都能一口一个姐妹，至于亲姐妹，宅斗文里向来是斗争关系，现实生活中也是有不少的一地鸡毛。

直到现在，她才对姐妹这个词有了更深的理解，血脉相连的羁绊是剪不掉的，关怀才是主调。

“也是，我们是姐妹，是一家。”

在这个宗法的社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人犯错可能全家都会受到波及，无论是名声上还是真的有罪，家族里的人都不可能把自己清清白白地摘出去。

风槐序看向她们，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浅笑，“是我以前着相了，还望小娘谅解。”

说完又立马撇过头，依旧是一副别扭的小娘子模样。

女子愣住了，眼底的笑意轻轻荡漾开，娇美的容貌染上些温柔的气息。

“都是一家人，大姐儿何必说些生分的话，我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何况我都是当娘的年纪了，跟个小娘子计计较较的算什么样子？”

那不是白长了这么多岁数吗？

想她方莲心从小就是个好脾气的人，就算有人背后嘴碎也是一笑了之，只要不触碰自己的底线一切都好说，当然，前提是不要冲到她前面动些歪心思害人，不然绝对不会让对方好过。

至于大姐儿没什么坏心思的别扭，她可是喜欢得紧，忍不住逗一逗小娘子，只是越长大越沉稳，估计以后要见不到了，方莲心有些伤感，真希望孩子永远长不大。

“……方小娘，你人也不错。”

风槐序小声开口，眼神飘忽，偏又是一副平静模样，方莲心的伤感顿时少了许多，大姐儿也没变多少，还是那个对自己难以扯下脸的小娘子。

沉默许久的紫云见此也说不清心里的感受，脸色复杂。

“小娘，大姐，你们两个怎么把我忘了，说话也不加上我。”

虽是如此说，但风白商愣是等到二人说完了才开口，一双杏眼水润润的，让本就委屈的小姑娘又添了几分可怜可爱。

“抱歉——”

“又装可怜——”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四目相对，方莲心忍不住笑出声来，自有一抹风情，风槐序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风白商，她正双手捂嘴，杏眼弯成峨眉月。

……看错人了，白商应该是脸皮厚到可以面不改色的人，所以那时才能若无其事地开口，毕竟看话本的小姑娘能连人脸色也看不懂吗？

风槐序维持住面色的平静，紫云适时开口:“方小娘，小娘子要到习字的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