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白商认认真真地挑选,每选一种布匹就拿到那人身前比一比,左看右看仍有些纠结,既觉得满意又觉得不满意,是人衬得布料好看,而非布料衬的人好看。
“这么多样式到底哪一种合你们的心意?”
她忍不住开口,自己选不出来那大姐和二哥的心意最重要。
风槐序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似乎松了一口气的风白藏。
“白藏觉得呢?”
“我吗?”
风白藏愣了愣,心里暖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即使是小娘也很少问自己的喜好见解,他的衣裳样式大多由白商决定,这种被时时照顾的感受……真好。
“我想同大姐用一样的布匹,所以大姐决定就好。”
他看着她,整个人柔软又乖巧,全然不见在他人面前的尖刺,风槐序笑了笑,手摸上他的发顶,软软的。
“那桃夭色的锦缎如何?”
她记得白藏看到它时身子都放松不少。
“嗯。”
风白藏微微低下头方便她摸,只比风白藏高小半个头的风槐序本来想收回手,但,见此又停留了,柔柔地抚摸。
一旁的风白商:……不欢喜了。
小姑娘鼓着腮帮子气呼呼想开口,但话到嘴边又吞下,小声开口:“我也要同大姐一样。”
算了,今日本就气亏还是让一让风白藏那厮,本姑娘大人有大量。
她凑近风槐序嘟囔:“大姐,还是快些回去以免大娘子忧心。”
风白藏:……找理由也不用心,不由哑笑。
风槐序收回手,忍不住笑了笑,小姑娘别扭的吃味实在明显。
“好,既然都择了布匹又无其它事,那便回去吧。”
自家小姑娘的面子得给。
风槐序一手牵一个正准备打道回府时,忽见一小姑娘直直走向她们,小小的脸上全是傲气。
“风白商,怎么无人跟随,莫不是犯了错惹得长辈厌烦了,”小姑娘自说自话:“就知道你这样的性子肯定不讨喜,没人愿意跟你做朋友。”
风槐序还没开口说些什么,风白商就急冲冲反驳:“你说的是什么胡话,全家上下没一个不欢喜我,”拉着风槐序的手晃悠,“看见没,这是我的大姐,”又瞥了一眼风白藏,“那是我二哥。”
声音大了不少,“他们都乐意陪我,不像你没有哥哥姐姐陪,孙悦薇真是讨家里人厌倦。”
孙悦薇气得面上浮起两朵红云,“你……你一个好友也没的人凭什么说我。”
孙家是当地大族,孙悦薇的父亲在家排行老三,在这个唯有读书高的家族,孙父偏偏不喜读书反而爱经商,几十年积累下来倒也成为一团行的行首,当地人皆称呼一声孙员外。
孙员外子嗣不丰,只一个儿子,却没想到孙儿都能满地跑了还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孙悦薇。
老来得子自然是宠得厉害,孙悦薇被宠得娇纵,一向是竹溪县富贵人家中的小娘子领头,却没想到几年前风文竹来此做知县,他的两个姑娘自然而然地受到追捧,而风槐序不常出门,风白商便成了她示威的人。
只要风白商愿意低下一头也没什么,但她看不惯孙悦薇趾高气昂的态度和娇纵的性子,二人第一次见面就不欢而散结了梁子,之后的每一次见面自然要嘲讽对方。
她微微昂头,恢复了往日的仪态,只是脸依旧浮动着红,“不是吗?”
风白商被气得咬牙切齿,风槐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风白藏皱了皱眉。
这是个娇纵的小姑娘,二人想,风白藏看向风槐序,风槐序则看向孙悦薇,她轻声开口:“孙小娘子是想来找白商交朋友的?”
清清浅浅,没什么责怪的意味。
孙悦薇愣了愣,似乎是没见过这般温和的小娘子,反应过来急忙开口:“才不是。”
风槐序摸了摸风白商的发顶止住她想要出口的话,浅笑着道:“那为何如此了解白商呢?为何目光看了她?又为何看见她就急匆匆赶来呢?”
她看着孙悦薇身后不久前到来的女子嘴角上扬了些许,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我……”
孙悦薇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对呀,讨厌她为何又去了解她?看她?小姑娘被绕进风槐序的问题,脑袋晕晕乎乎。
“若不是如此怎能解释你对她的行为举止?”
风槐序又接着问,孙悦薇脑袋更迷糊了,任由她牵起自己的手放在风白商的手上,“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你这个朋友我替白商认可了。”
“哦。”
“咦!”
孙悦薇回过神立马收回手,一脸不情愿,但话已出口,她可是言出必行的人物,怎么可能答应的事情当场就反悔,只好干巴巴道了句,“风白商,我可没想跟你做朋友,是看你可怜才愿意的,毕竟想跟我做朋友的人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面子绝不能丢,小姑娘气势不足地说完这句话,本想着若是风白商冲自己气呼呼地骂那她以后一定不会把风白商当做真正的朋友。
结果……风白商一脸崇拜地看着那个温柔的小娘子,根本就没有半分眼神给自己。
孙悦薇:……不能气,不能气,气大伤身,她深呼一口气,看着风槐序道:“这位姐姐,在下告辞。”
微微昂头俯身行礼,孙悦薇不紧不慢地离开,风槐序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真是个单纯又知礼的小姑娘。
“大姐,那我要跟孙悦薇做朋友吗?”
风白商絮絮叨叨了好一阵终于说到重点,要吗?
“为什么不呢?”
风槐序反问,那样单纯的小姑娘实在少见,适合做朋友。
“那好吧。”
看在大姐的面子上她勉为其难接受孙悦薇那个又笨又娇纵的小娘子,风白商这样想着,显然是把孙悦薇归为不聪慧的一类,要准备看顾些她,毕竟孙悦薇也算是她的第一个朋友……
想着想着,等她回过神只见风白藏又同风槐序站在一起,靠得紧紧的,脸上带笑似乎在谈论些高兴事,手牵着手一直没松开。
风白商愣了愣,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很久没见过二哥笑得如此开怀,眼睛同星星一样亮,他爱亲近大姐,她一瞬间断定。
“白商,回家吧。”
风槐序看着她道,纤长白晢,在红红绿绿中站立,明晃晃的暖意。
“嗯,一起归家。”
她牵起她的手,柔柔的,暖暖的,跟着她走出华服阁,走上马车。
一旁侍立的方舟戴着斗笠,上车轻轻拍了拍马腿,马儿乖巧地转头踏步,马车在雪地留下长长的白痕。
“嗯——”
两辆马车相遇又驶向相反的方向。
“怎么这么眼熟?”
陆阁掀开帘子往外望,拿着书的陆生只看了一眼便放下书,摸了摸招文袋里的胭脂。
“那是絮……”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风家的马车。”
“那岂不是错过了同姐姐见面。”
陆阁叹了口气,“若是早些就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陆生又拿起书,心中浮现的却是又未送出胭脂,手不自觉隔着布料轻轻摩挲胭脂。
絮娘选的应该是桃……夭?
想起她开合的唇角带着笑意,他也不禁同她一样,嘴角染上清清浅浅的愉悦。
“今年我选桃夭色。”
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