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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陈景

春庭晚

春日里踏青,夏日里游湖,秋日里登高,冬日里赏雪,一年就这么悄悄流逝。

“第五年了。”

宋慈溪吐出一口浊气,浑身的气力都失了大半,监司保奏,无过才能升迁,可现在的局势并不好,且不说郁离的先生得罪了多少人,单单是这监司就有人与他们不对付。

无论是按资历,还是所谓的四善三最(四善分别是德义有闻,清谨名著,公平可称,恪勤懈怠。三最分别是治事之最,劝课之最,抚字之最。)宋慈溪认为风文竹虽可能得不到上等,但但也不会得到下等,可是……

“或许需要派人去找张先生。”

若是评了个下等,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那郁离很有可能被罢官。

宋慈溪刚想唤人,景平就进来开口:“宋娘子,外头有人找老爷。”

看来人来了,宋慈溪缓缓从木椅上起身,端起一副平和的笑脸,“随我去看看。”

她倒要看看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一路走到外院,快步走进前院前厅,身着绯色的男子坐的端端正正,四五品皆着绯色,看不出……来的是转运使还是提点刑狱公事。

宋慈溪正犹豫如何称呼,身着绯色的男子已经站起转过身,“宋娘子,有礼了,在下提点刑狱公事陈景。”

幸好是陈先生的兄弟——提点刑狱公事,宋慈溪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可以求陈先生帮一帮忙。

“陈提刑。”

“嗯,风知县可在?”

宋慈溪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他在县衙里。”

“旬休也在县衙里。”

陈景喃喃,作为家里唯一中了进士的人,他明白以陈文的才华也能够中进士,自然而然对这个父亲和母亲最小的孩子多了几分关注,也留意到他在风文竹的府里做先生。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陈文结交的人果然同他有几分相似。

“那我便去县衙里找他,”陈景转过身向外走去。

“转运使也会来,他与张相公可有旧怨。”

陈景回头给了一句提醒,一边理着衣冠一边想着该去看看陈文,一年没见也不知他过得如何。

宋慈溪看着他的背影,刚松下的气又提上去,对着一旁的景平道:“找人去将此事告诉张先生。”

郁离作为张先生最喜爱的学生,他总不能看着郁离被罢官。

“阿娘,发生了何事?”

风槐序刚来就听见这句话,走近问:“是关于考课的?”

对于自己唯一的女儿,宋慈溪显然不想让她知道未来的漂泊不定,只是模糊了事情,“张先生在官场上沉浸了大半生,对于考科一事自然比郁离清楚,我想听听他的建议。”

“哦。”

风槐序明白宋慈溪说的话不是十分的真,肯定藏了一部分,她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也对,太先生肯定比爹爹知道的更多。”

她一边说一边告辞,转头去找方舟,以方舟的消息渠道肯定知道些什么。

走过庭院,顺着廊道来到一处小院子,方舟正捧着书看,少年往日里平和的眉眼明明渡着春光,却显出几分冷冽,远远瞧去竟有些生人勿近之感。

风槐序本来要出口的话忽然吞进身体,她觉着不该打搅他,轻手轻脚地跨过门槛,就站在门边看着院中墙角的一抹嫩绿,初春寒峭仍然挡不住春的来临。

“小娘子来找我。”

“嗯,”风槐序下意识应了一声才觉出方舟已经看到了自己。

“我是不是打搅你了?”

她忽生出几分窘迫,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方舟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泛起暖意,面容也恢复往日的平和,甚至盈出几分温柔。

“没有。”

她来他心中欢喜,怎么可能谈得上打扰。

“是关于老爷考课的事。”

一语道出风槐序的目的,毕竟她主动来找他多是如此,方舟垂下眼,眼中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

“嗯,我想知晓阿娘为何担忧。”

风槐序并没有看见方舟眼神的变化,像对待朋友般走到他身边,蹲着望天,“是因为太先生?”

“只是一部分,”方舟也蹲下,衣袖碰上她的衣袖。

“据说老爷与现在的转运使有旧怨。”

话到此风槐序已经明白大半,且不说太先生在朝堂是多少人的眼中钉,单就父亲与太先生的关系也足够让人下手了,更何况本就有怨。

“方舟,多谢了。”

风槐序起身离开,快十四的小娘子已褪去些许稚嫩,显出少女的风采,一双明眸暗淡了些,叫方舟想替她擦去阴雾,可他……做不到,这场针对张维之的局,他只是蜉蝣、只是局内的尘埃。

只恼青天高,黄土厚。

方舟看向墙角的一抹嫩绿,忽然吐出一口浊气,隔着数条街市的陈文也从墙角春色中收回目光。

“陆生,可明白了?”

“明白了,陈先生。”

陆生合上书看向身旁的风观棋,“可还有疑惑?”

本来他只是一人来问陈先生,但路上遇到风观棋便一同来了。

“没有了。”

陆生问的正好是他要问的。

“那——”

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老爷,陈提刑来了。”

陈文面色一喜,自己与四哥已有一年未见了,急忙转头对陆生风观棋二人抱歉道:“我有客来就不送你二人了。”

“无事,陈先生只管去迎客,我们本就不用先生相送。”

二人说完就转头离开,陈文快步动身去见陈景,甚至连吩咐人相送也忘了。

二人走到府外告别,陆生忽然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陈公应是陈先生的四哥陈景陈明序——提点刑狱公事,至于为何来,他望向风府的方向,不知为何总有些不安。

“四哥,你怎么有空来了?”

陈文看着站在前厅中央的陈景快步上前,陈景也上前相迎,“公事之余来这一趟。”

“风知县的考课?”

“对。”

陈景同陈文一起坐下,立马有人端上茶水,他接过润了润嗓子,“最近可还好?”

“自然好,”陈文也饮了一口茶,“教教书,看看书,偶尔带上学生们去游玩一次,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陈景叹了一口气,“可我觉得教书开书坊埋没了你的才华。”

作为陈文一母同胞的哥哥,他深知他的才华,也替他惋惜。

“日子过得舒心就好,写锦绣文章也不算埋没才华。”

不一定要高居庙堂。

“那张维之的事你知晓?”

半开的窗子突然被风吹开,陈文忽觉身子发寒。

“……我知晓的不多。”

“他也算你我的半个恩师,”陈景吐出一口浊气,忽觉喉咙生痒,“他如今的名声可不好,多的是人想要他死,这考课估计就是一个筏子。”

“张……维之可好?”

陈景扯了扯发涩的嘴角,“长子死了,夫人亡了,长孙也夭折了……”

沉默在二人间蔓延,陈文动了动唇却哑了言,他没有资格去说什么。

陈景突然起身,饮进杯中最后一口茶,重重地放下茶杯。

“嘭——”

“我去县衙了。”

他道。

陈文沉默地看着他的身影远去,在前厅坐了许久,一动不动,唯有一双眼珠时不时滚动,一点点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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