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镜中骨

顾承泽的指尖陷入湿冷的青石板，龙鳞镜的碎片在血泊中折射出苏妄的残影。当墨斗铜铃的余音消散时，他听见朱雀桥下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那是往生门祭坛崩塌的预兆。

"大人！"下属的呼喊声突然被截断。顾承泽抬头看见三枚墨色飞镖穿透下属咽喉，飞镖尾部缠绕着与谢无咎衣襟相同的金线。雨幕中浮现出十二道身影，他们手持刻满往生咒文的青铜剑，心口的墨梅胎记正在渗出龙涎香。

"往生门右使座下，十二夜巡卫。"为首者掀开兜帽，露出半张被龙鳞覆盖的脸，"顾少主，交出墨骨与龙鳞镜。"

顾承泽握紧骨刀，却发现刀锋正在吸收雨水变得滚烫。他忽然想起苏妄化作墨汁前塞进他掌心的匕首，此刻刀柄上的龙纹正与骨刀共鸣。当第一剑劈来时，他本能地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鲜血喷溅的瞬间，整座朱雀桥剧烈震颤。

十二夜巡卫的青铜剑同时断裂，他们惊恐地看着顾承泽伤口处涌出的黑龙虚影。更诡异的是，那些飞溅的血珠在半空凝结成苏妄的容貌，每一滴都带着往生门的印记。

"这是......"右使瞳孔骤缩，"往生门初代门主的禁术？"

顾承泽感到本命精血在体内沸腾，他终于明白苏妄临终前的话："墨骨的锁魂人，是连通人鬼两界的钥匙。"当黑龙虚影吞噬十二夜巡卫时，他怀中谢无咎的衣襟突然燃烧起来，灰烬中浮现出苏妄后颈的往生莲印记。

暴雨突然转为血红色，墨池水面浮现出无数青铜祭坛。顾承泽看见苏妄被铁链锁在最高的祭坛上，她后颈的往生莲正在吸收谢无咎心口的墨骨。而在祭坛底部，无数与谢无咎容貌相同的少年正在被剜心，他们的血汇聚成河流，浇灌着沉睡的谛听。

"无咎！"顾承泽纵身跃入墨池，却被往生门的结界反弹回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倒影正在墨池中分裂成七个不同的模样——那是历代锁魂人的面容。

"承泽，不要相信......"谢无咎的声音从水下传来，却被往生门的咒文撕得粉碎。顾承泽看见他左眼的黑龙正在被苏妄的往生莲吞噬，而苏妄的泪痣正渗出与顾承泽相同的朱砂色。

"苏妄！"顾承泽将骨刀刺向结界，"告诉我该怎么做！"

回应他的是苏妄撕心裂肺的惨叫。当骨刀触及结界的瞬间，整座墨池的水突然静止。顾承泽看见苏妄睁开双眼，她的瞳孔里倒映着墨隐阁初代阁主剜心的画面——而那个被剜心的少年，分明长着谢无咎的脸。

"这是......"顾承泽浑身颤抖，"七生七世的真相？"

苏妄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墨隐阁用锁魂人的血浇灌墨骨，往生门用墨骨的精魄喂养谛听。我们都是被圈养的祭品，只有打破龙鳞镜才能......"

话未说完，墨池突然沸腾。顾承泽被一股巨力拽入漩涡，他看见苏妄的往生莲印记正在与谢无咎的黑龙融合，而她们脚下的祭坛刻着与顾承泽眉间相同的朱砂咒文。

"承泽，用骨刀刺向镜中的苏妄。"谢无咎的声音变得虚无缥缈，"这样我们就能......"

顾承泽猛地惊醒，发现自己仍跪在朱雀桥头。怀中的衣襟已经烧成灰烬，骨刀上的血珠正在形成苏妄流泪的模样。更诡异的是，他心口的朱砂痣变成了往生莲形状，而墨斗铜铃的残骸中，嵌着半片刻有苏妄面容的龙鳞。

"大人，沈砚的书房......"下属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却带着往生门特有的龙涎香。顾承泽转身看见下属的瞳孔变成墨色，心口的墨梅胎记正在渗出金色汁液——那是往生门夺舍成功的征兆。

"顾少主，往生门恭候多时。"下属的声音突然变成苏妄的语调，"带着骨刀来墨隐阁地牢，你会看到......"

话未说完，下属的头颅突然炸裂。顾承泽在飞溅的墨汁中看见苏妄的虚影，她的往生莲印记正在吸收下属的精魄。当墨汁落地时，形成了指向墨隐阁的箭头，箭头末端画着谢无咎被剜心的图案。

顾承泽握紧骨刀，雨水顺着刀锋滑落。他终于明白，苏妄既是往生门的棋子，也是墨隐阁的牺牲品。而谢无咎左眼的黑龙，正是历代锁魂人被剜心时的执念所化。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顾承泽走进墨隐阁地牢。潮湿的石壁上浮现出历代阁主剜心的壁画，每一幅都有苏妄站在幕后。而在最深处的祭坛上，谢无咎被铁链锁在龙鳞镜前，他的左眼已经完全变成黑色，心口的墨骨正在渗出金色汁液。

"承泽......"谢无咎虚弱地抬起头，"苏妄说只要剜出我的墨骨，就能打破......"

顾承泽举起骨刀，却在触及谢无咎心口时停住。他看见龙鳞镜中浮现出苏妄的身影，她正将往生门的印记烙在初代阁主背上。而在初代阁主的胸腔里，嵌着与顾承泽相同的半片龙鳞。

"无咎，我好像想起......"顾承泽的声音颤抖，"我们的七生七世，都是苏妄设计的局。"

谢无咎瞳孔骤缩。龙鳞镜突然剧烈震颤，镜中浮现出苏妄抱着谢无咎跃入墨池的画面——那是七百年前的往生门门主，她的后颈没有往生莲印记，眉间却有与顾承泽相同的朱砂痣。

墨斗铜铃在顾承泽掌心重新凝聚，他听见父亲临终前的声音从铃中传来："当龙鳞镜碎裂时，剜出墨骨的心，放它回到该去的地方......"

顾承泽终于明白，所谓的锁魂人，其实是墨骨的守护者。而苏妄的往生莲印记，正是历代墨骨被剜心时的血泪所化。当骨刀刺破谢无咎心口的瞬间，墨池的水突然倒流，所有往生门祭坛上的少年同时睁开双眼——他们都长着苏妄的容貌。

"承泽，我们终于自由了。"谢无咎微笑着化作黑龙虚影，缠绕在顾承泽周身，"七百年前你为我剜心，七百年后我为你破局。"

墨隐阁地牢突然崩塌，顾承泽抱着龙鳞镜碎片跃入墨池。他看见苏妄站在龙首之上，她后颈的往生莲印记正在与谢无咎的黑龙融合。而在她们身后，初代阁主的虚影将骨刀捅进苏妄的心脏——这正是三年前地牢石壁上禁术的完整画面。

当顾承泽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朱雀桥头。怀中的龙鳞镜碎片拼成了苏妄流泪的模样，而墨斗铜铃上，刻着与谢无咎相同的墨梅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