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随我。”詹姆漫不经心地耸动肩膀，完全没把斯内普的讥讽当回事。岁月磨去了他因口头羞辱就暴跳如雷的冲动，更何况对方说的确实是事实——他的儿子哈利此刻正如痴如醉地盯着阿尔西亚，那副神魂颠倒的模样比起当年他初见莉莉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詹姆早已领教过儿子的颜控属性：襁褓时期只肯让姿容出众的母亲抱；见到俊美非凡的小天狼星时，兴奋程度总比见莱姆斯要高出好几个量级。
“呵。”斯内普鼻腔里挤出声冷笑，将魔杖收进黑袍褶皱。和蠢货较劲只会浪费脑细胞与唾液，他轻拍阿尔西亚的臂弯示意：“我们走。”
“是，斯内普教授。”女孩清亮的应答声响起。尽管对眼前这对陌生父子与教授的关系充满好奇，她还是乖巧地咽下了疑问。正当他们准备离开古灵阁时，詹姆横跨半步挡住去路：“干什么急着走啊？”
“真该给你的榆木脑袋来记钻心剜骨。”黑袍教授强忍冲动。詹姆嬉皮笑脸地摆手：“省省吧老蝙蝠，这里是古灵阁，莉莉马上就来汇合。比起这个……”他突然蹲低身子与阿尔西亚平视，“正式认识下，詹姆·波特。对你而言这才是初见。”成年人的手掌悬在半空。
“……幸会，先生。”阿尔西亚迟疑地瞥向斯内普阴云密布的脸庞，见对方并未阻止才轻轻回握，“阿尔西亚·梅尔福德。”
虽然困惑于“第一次见面”的说辞——她确信此前从未见过这位先生——阿尔西亚仍落落大方地端详对方。詹姆嘴角刚扬起弧度，哈利已急不可耐地插话：“我叫哈利·波特！”模仿着父亲伸出手，却吓得她后退两步：“呃……你好，哈利。”
“看来某人的儿子只会学些毫无价值的东西。”斯内普昂起下巴欣赏着阿尔西亚退避的动作，哈利耳尖瞬间涨红如煮熟的虾子，视线却仍黏在阿尔西亚脸上游移。他实在对这个黑袍翻涌、名字带着蛇类嘶鸣感的男人喜欢不起来。
“我打赌他们会成为亲密无间的挚友。”詹姆话音未落，斯内普的脸色已如窖藏百年的魔药坩埚般黢黑，从牙缝里碾出冰碴似的评价：“愚不可及。”
成年巫师间紧绷的气流几乎擦出火星，阿尔西亚被哈利灼灼的目光炙烤得浑身不自在，指尖轻扯斯内普的袖口：“教授……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确实——若不是被这位尊贵的波特阁下耽误，现在我们早该在摩金夫人长袍店试尺寸了。”斯内普拖着咏叹调将每个音节都浸满阴阳怪气，“多么令人惊叹的处事之道。”
“看在莉莉和……”詹姆瞥向阿尔西亚将后半句囫囵吞下，“某些存在的份上，我对你的耐心已经堪比圣芒戈的医师了老蝙蝠，别妄想……”话音未落便被一道女声截断：“詹姆！”
众人应声转头，红发如焰绿眸似翡翠的丽人疾步走来。她先向丈夫投去警告的眼刀，刻意避开斯内普的视线俯身蹲下，凝望阿尔西亚的眼神糅杂着奇异的热切与哀伤：“抱歉小甜心，这两个幼稚鬼吓到你了吗？”
“完全没这回事，女士。”阿尔西亚局促地交叠双手，察觉到对方眼底浮动的泪光后，突然翻转手掌变出枝带露的百合夹在指间，“愿您诸事顺遂。”
莉莉凝视着那双眼睛——恍若紫罗兰色暮霭笼罩的海岸线，又似暴雨中永不熄灭的灯塔，与记忆深处某个永恒定格的画面完美重叠。她接过花枝时指尖微颤：“多谢你亲爱的小月亮，但愿我丈夫的蠢气没熏着你。”
旁观的哈利嘴巴张得能塞进金色飞贼。
“嘿！明明是鼻涕精先……”詹姆刚要争辩就被妻子瞪回，斯内普始终沉默注视着阿尔西亚，黑袍下的拳头攥得骨节发白。女孩对莉莉绽开笑颜：“能让您展颜是这朵花最大的价值。”
下一秒莉莉吻上她的额头。
阿尔西亚石化了。
“和以前一样……”趁着女孩石化之际她将鼓囊囊的钱袋塞进她掌心，“去买需要的东西吧，就当是花朵的定金。”
这下哈利也石化了。
再次地，詹姆耸了耸肩膀。
直到离开古灵阁，阿尔西亚仍盯着钱袋发怔：“这正常吗？”
这么一袋金加隆能买一车百合了。
巫师们都这么……呃，阿尔西亚找不到形容词。
轻松地就得到一袋钱……
“什么？”斯内普如梦初醒般回神。阿尔西亚摇摇头将钱袋藏进内袋：“没什么，教授。我们下一站去哪里？”
她决定先不动这袋钱，等下次见到那个叫哈利的男孩时把钱还给他。
他应该和她一样是霍格沃茨新生。
“去给你买制服。”斯内普朝对面商铺抬了抬下巴，“到了。”
褪色的招牌上“摩金夫人长袍店”字样在风中轻晃。店主是位矮胖的紫袍女巫，苹果肌随着笑容高高鼓起：“来买霍格沃茨制服吗亲爱的？梅林啊！斯内普教授，这可真是稀客。”没等黑袍教授回应，她目光扫到阿尔西亚时陡然发亮，“多标致的小女巫！快进去量尺寸，正巧有位小先生在试衣呢。”
后堂试衣镜前，面色苍白的瘦削男孩立在脚凳上，女裁缝正为他别紧袍角。摩金夫人将阿尔西亚引至相邻的软垫凳，抖开素面黑袍裹住她单薄肩头。斯内普魔杖轻挥召来高背椅落座，试衣男孩猛然转头，看见斯内普时浅灰色瞳孔因震惊微微扩张。
“喂，”男孩用气音开口，后颈微微发红暴露出他的紧张，“你认识斯内普教授吗？”
“算是认识。”阿尔西亚把玩着袍角垂下的银链，让回答在舌尖多停留了三秒。
刚认识怎么不算认识呢？
“他是斯莱特林院长，”男孩的喉结上下滚动，压低声音道，“我爸爸说现在全欧洲找不出比他更厉害的魔药大师。”他的手指在长袍口袋上抓出褶皱，突然拖起古怪的慢腔：“我妈妈在奥利凡德试魔杖呢——爸爸正在隔壁丽痕书店结账——等会儿我得拽他们去看光轮系列，真搞不懂凭什么一年级不能带扫帚？”
阿尔西亚的睫毛在面颊投下蝶翼状的阴影。这个把"爸爸"挂在嘴边的男孩就像翻开的魔药课本，每个气泡都在泄露配方：被宠坏的独子、富裕的家庭、溺爱孩子有强大社会地位的父母……若是顺着魁地奇话题聊下去，恐怕连庄园有几间地窖都能问出来。
“你有自己的飞天扫帚吗？”果然，男孩已经迫不及待抛出下一个问题。
“有。”她想起阁楼里落灰的两把火弩箭，落维恩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
“打过魁地奇吗？”男孩问。
“没。”
“女生都这样。”男孩鼻腔里哼出短促的气音，袍袖下的手腕却兴奋地发抖，“不过我打过，爸爸说，要是我没有被选入我们学院的代表队，那就太丢人了。我要说，我同意这种看法。你知道自己会被分到哪个学院了吗?”
“不知道。”阿尔西亚回答，不过她绝对不要分到斯莱特林——那简直就相当于在落维恩眼皮子底下上学生活。如果发生那种事，她会直接退学霍格沃茨去念其他魔法学校，或者普通人的私立学校也是不错的选择。总之给她留一些私人空间好吗？黏人的哥哥让她烦不胜烦。
“当然，在没有到校之前没有人真正知道会被分到哪个学院。”男孩突然挺直脊背，“不过，我知道我会被分到斯莱特林，因为我们全家都是从那里毕业的——如果被分到赫奇帕奇，我想我会退学，你说呢？”
“真有想法。”阿尔西亚说。
可不是吗，刚好和她相反。
“斯莱特林是最好的学院，如果你被分到斯莱特林，我愿意和你做朋友。”男孩凝视着阿尔西亚的面庞继续说道——以容貌而论，这确实是他见过最惊艳的小女巫了，“你跟斯内普教授是什么关系？”
“普通学生和老师的关系。”
“好吧。”男孩拖长了语调，“普通的老师可不会特意陪学生来采购用品，既然你不想透露就算了。那么你父母呢？”
“在家里。”阿尔西亚的回应像冰面般平滑，黑色瞳孔里映着男孩“过度热情”的模样。
他显然没有领会到这份疏离，继续喋喋不休：“他们和我们是一类人对吧？我始终坚持学校不该接收那些异类，那些泥巴种根本不懂我们的世界。想想看，有些人在收到信前甚至没听过霍格沃茨！我认为只该招收有纯正血统的——对了，你姓什么？”他忽然像嗅到气味的猎犬般前倾身体。
“梅尔福德。”阿尔西亚话音未落，男孩已经拧起眉头检索记忆：“抱歉，我从没听说过哪个神圣二十八族有这个姓氏。”他假惺惺的歉意比对角巷假魔杖店的水晶还廉价。
摩金夫人恰时打破僵局：“已经试好了，亲爱的。”黑袍教授应声和上手里的书从椅子上起身。阿尔西亚轻盈跃下脚凳，转身时发梢掠过男孩略微发烫的耳尖：“因为我的父母都不会魔法。”看着对方骤然涨红的脸庞和瞳孔里碎裂的傲慢，某种隐秘的快意在她胸腔绽开。
没错，耍人就是很有意思。
尤其是耍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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