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昏黄的光晕里,守林人左脸布满青灰色蛇鳞,右脸却如同被强酸腐蚀般露出骨膜。他腰间别着的并非柴刀,而是半截刻满殄文的青铜锁链,末端铁钩上沾着新鲜脑浆。
"后生仔,看看你腕子上的淤青。"他咧嘴笑时,喉咙里传出铁链拖拽声,"那些符咒不是镇鬼,是在把活人腌成鬼粮。"残缺的右手突然抓住我手腕,指尖鳞片刮过皮肤时竟发出金属摩擦声——那些根本不是鳞片,而是嵌进血肉的锁链碎片。
跟着他逃往后山途中,守林人脖颈鳞片突然翻起,露出下面溃烂的皮肉:"闻到尸油味了吗?"他掀开一处荒坟前的石板,下方地窖整墙挂着风干的人蛹,天灵盖都被钻孔,"客栈开业那晚,108个工人的脑髓被抽出来炼成长明灯油。"
煤油灯此刻突然爆燃,火光里守林人的影子竟分裂成两道人形——一道是佝偻老者,另一道赫然是脖颈拴着锁链的无头士兵
二十年前我也收到过邀请函。"他扯开衣襟,心脏位置插着半截铜菊簪,伤口周围皮肤布满符咒刺青,"每救一个人,锁魂链就多绞断一根肋骨。"说着突然用铁钩刺入自己左眼,掏出的眼球内竟封印着微型客栈模型,屋檐下吊着七个挣扎的虚影。
暴雨倾盆而下,守林人鳞片开始大面积脱落,露出胸腔内缠绕五脏的猩红锁链:"快走!等到铜铃......"警告声戛然而止,他的头颅毫无预兆地滚落在地,断颈处窜出密密麻麻的铜菊花茎,带刺藤蔓瞬间缠住我的脚踝。
月光穿透云层时,我看见守林人滚落的头颅仍在说话,他的嘴唇与客栈前台女子此刻正在十米外的树梢上同步开合。
守林人腐烂的胸腔里掉出半张泛黄契约,钢笔画押处印着血红菊花纹。民国三十二年,他与双胞胎弟弟被日本勘探队掳至秦岭,阴阳师用铜菊簪在兄弟俩后背刺入"活体龙脉图"。弟弟被选作"阵眼童子"活剥人皮制成引魂幡,而他被迫亲手将弟弟的头颅钉进客栈地基——那根贯穿无头鬼影脖颈的猩红锁链,正是弟弟的脊椎炼成的"缚龙钉"。
每当客栈铜镜阵吸收新的生魂,守林人右脸就会浮现弟弟临死前的样貌。他在破屋残镜前颤抖着举起柴刀,镜中映出的却是无头鬼影举着脊椎锁链的景象。两人动作始终同步,直到他刀锋割破自己喉咙的瞬间,镜中鬼影的断颈处也喷出黑血——原来他们共用着同一条命线。
当无头鬼影在温泉池现身时,守林人体内的锁链会发出高频震颤。那些嵌在他内脏里的铁钩,实则是当年插入弟弟七窍的"镇魂钉"。最痛苦的记忆在暴雨夜复苏:弟弟的无头尸曾爬回营地,用脊椎锁链缠住他脖颈,被剥去的脸皮在日本军官手中化作血色菊花。
客栈每二十年重启"血龙阵"时,守林人都会在月食之夜变成无头鬼影的载体。他后颈浮现弟弟的哭脸刺青,头颅被无形之力生生扯断,脊椎抽离化作锁魂链——这正是所有住客看见无头鬼影的真面目。而当他头颅滚入温泉池时,池底会浮现1943年那张契约,等待新的人签下血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