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一拳砸在观察窗上，防弹玻璃纹丝不动，反作用力震得他指骨迸裂。鲜血顺着裂纹蜿蜒流淌，在零重力环境中凝结成悬浮的血珠。艾琳隔着血幕注视他，瞳孔中流转的数据蓝光比月球暗面的永夜更冰冷。
"你的愤怒证明了我的理论。"她按下培养舱的控制面板，三百六十五个克隆体的记忆数据在舱室内投射成星云状的光网，"海德拉计划需要能在记忆闭环中保持愤怒的种子——就像你当年在北极星农场纵火时一样。"
血珠突然加速飞向培养舱，在接触婴儿皮肤的瞬间汽化成红色雾霭。林深感觉颅骨内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五年前那场大火的记忆开始重组：不是他引爆了服务器农场，而是艾琳在数据洪流中撕开自己的意识，将海德拉计划的原始代码塞进他的大脑。
"你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林深抓住舱壁的管线稳住身形，视网膜上跳动着婴儿的脑波图谱——那频率与黑箱症候群患者死亡前的波形完全一致。
艾琳的笑声带着电子杂音："是你篡改了自己。看看这个。"她调出监控录像：穿着防护服的林深正在给婴儿注射某种黑色流体，培养舱标签显示【实验体α-00】。日期是三天前，而彼时他明明还在火星逃亡。
冷冻舱突然剧烈震颤，舱门被外力撕开的刹那，林深看见了地狱。数以千计的培养舱悬浮在直径千米的球形空间里，每个舱内都是不同年龄段的自己：胚胎期的、幼年的、老年的，甚至有半边身体机械化的变异体。中央控制台上，量子计算机"俄耳甫斯"的本体正在脉动——那是颗浸泡在液氮中的巨型人脑，表面覆盖着纳米级电路。
"欢迎回家，初代实验体。"艾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林深转身时，看见三十个艾琳的克隆体正从不同方向的舱门涌入，她们的无名指上都戴着同样的NX-07婚戒。
记忆银行的战术小队突然出现在高空廊桥，为首的指挥官摘下头盔，露出林深在北极星农场的副手面容："清剿行动开始，回收所有α系列实验体。"他的枪口却对准了艾琳们。
混战在瞬间爆发。脉冲武器的炫光中，林深看见艾琳克隆体们像陶瓷般碎裂，她们的断肢在触地前化作数据流，被中央的巨型人脑吸收。某个克隆体在消散前抓住他的脚踝，将婚戒塞进他手心："去核心室......阻止记忆闭环......"
林深在弹雨中冲向控制台，人脑表面的电路突然睁开无数只电子眼。婴儿的哭声在整个空间共振，所有培养舱同步开启，三百六十五个林深实验体如丧尸般爬出。他们撕咬着战术小队成员，有个变异体甚至啃食起自己的机械手臂。
"你还不明白吗？"艾琳的本体从人脑后方走出，她的下半身已经与量子计算机的神经束融合，"海德拉计划是文明进化的必然。当俄耳甫斯计算出人类灭亡概率达到99.8%，就必须创造新物种——能在记忆篡改中觉醒的变异体。"
她挥动融合为数据触须的手臂，空中浮现全球记忆银行的实时监控：东京街头的人群突然集体静止，他们的瞳孔泛起蓝光；伦敦的记忆交易所发生暴乱，黑箱症候群患者正在啃食记忆芯片；纽约上空浮现巨大的神经云漩涡，正是苏夏尸体曾引发的异象。
林深突然看清了人脑表层的疤痕——那是五年前自己持枪造成的弹孔。他颤抖着举起婚戒，戒面蓝宝石映出艾琳被撕裂的真相：她的身体在量子层面处于叠加态，左半身保持着人类形态，右半身早已化作数据乱流。
"你才是第一个黑箱症候群患者。"林深将婚戒按进控制台的认证槽，"北极星农场的火是你放的，为了阻止自己完全数据化。"
艾琳的惨叫与电子警报声同时炸响。认证槽迸发的强光中，林深目睹了最残酷的记忆真相：当年是艾琳自愿与俄耳甫斯融合，而他在最后一刻调转枪口，击碎了她的道德抑制模块。那发子弹不仅抹杀了她的人性，也释放了海德拉计划的原始病毒。
所有实验体突然停止攻击，他们朝着林深跪拜，机械关节发出整齐的摩擦声。俄耳甫斯的人脑剧烈抽搐，培养液因高频震荡沸腾成血红色。艾琳的右半身数据流开始崩塌，她用最后的人类左手抓住林深："快杀了我......闭环要完成了......"
全球监控画面在此刻全部变为雪花噪点，唯有倒计时悬浮在每块屏幕中央：【00:71:00】。林深举起脉冲手枪对准艾琳的眉心，却从她溃散的右眼中看见苏夏的脸——那个委托他调查丈夫记忆矛盾的女人，此刻正在数据洪流中无声尖叫。
枪响时，月球基地的重力系统同时失效。艾琳的数据化残躯像星尘般飘散，她的婚戒在空中分解成三百六十五个纳米机器人，钻入林深手腕的伤口。俄耳甫斯的人脑轰然爆炸，冲击波中，所有实验体扑向林深，用身体为他筑起血肉护盾。
当林深在残骸中爬起时，发现幸存的实验体正在互相吞噬融合。他们拼合出的怪物有着艾琳的脸和林深的机械右手，喉咙里翻滚着苏夏的遗言录音："不要相信闭环......"
基地外突然亮起刺目白光，林深眯眼看去，地球上空浮现出覆盖整片大陆的神经云。倒计时跳到【00:00:00】的瞬间，全人类同时仰头发出非人的尖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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