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夜

宋亚轩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机票确认函﹣﹣瑞士日内瓦，单程，后天上午10点25分。父亲甚至没有当面告诉他，只是发了封邮件，抄送给了新学校的辅导员。窗外的雨下个不停，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某种倒计时。手机震动起来，是严浩翔的消息： "父亲今天能坐起来了。"

宋亚轩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打了几行字又删掉。最后只发过去一句："今晚有空吗？"

回复来得很快："医院9点熄灯，之后可以溜出来。怎么了？"

宋亚轩深吸一口气，打下那个他从未说过的地点："陪我去酒吧。"

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整整一分钟，最后严浩翔只回了一个字："好。"

晚上8点50分，宋亚轩站在"夜航"酒吧门口，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这家隐藏在巷子深处的酒吧以不查身份证出名，是学校里那些不良学生常吹嘘的地方。他穿着严浩翔的黑色连帽衫﹣-上次落在音乐教室的那件，袖口还留着淡淡的柑橘香气。

"宋亚轩？"

他转头，严浩翔小跑着过来，头发被雨水打湿成一缕缕，左耳的银色耳钉在霓虹灯下闪闪发亮。他穿着件深蓝色衬衫，领口敞开，露出锁骨上那颗宋亚轩熟悉的小痣。

"你真的来了。"严浩翔在他面前站定，眼睛亮得惊人，"我还以为你开玩笑。"

宋亚轩扯出一个笑容："今晚不想做乖学

生。"他指了指酒吧招牌，"敢进去吗？"

严浩翔挑眉，突然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副会长大人都敢，我有什么不敢的？"

酒吧里比想象中安静，昏暗的灯光下只有寥寥几个客人。他们选了最角落的卡座，木制桌面上的蜡烛在玻璃杯里摇曳，映得两人的脸庞忽明忽暗。

"第一次？"严浩翔看着宋亚轩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宋亚轩点点头，手指在菜单上徘徊："不知道该点什么…"

"交给我。"严浩翔向酒保打了个响指，"两杯'长岛冰茶'，谢谢。"酒上来后，宋亚轩小心地抿了一﹣口，立刻被呛得咳嗽起来。严浩翔笑着拍他的背："慢点，这酒看着像茶，后劲可大了。""你经常来这种地方？"宋亚轩擦着眼角的泪花问。

严浩翔摇摇头： "父亲酗酒后我就很少碰酒了。只是…知道一些地方。"他的手指在玻璃杯上画着圈，"为什么突然想来？"

宋亚轩沉默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严浩翔看那张机票。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看见严浩翔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泛白。

"后天？"严浩翔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宋亚轩没有回答，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晃动，映着宋亚轩苍白的脸。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随即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呛了出来。

"慢点！严浩翔拍着他的背，"这酒很烈。"

宋亚轩抹了抹嘴角，眼神已经开始涣散："比我想象的苦。"他又拿起严浩翔那杯，"你说…大人们为什么喜欢这种东西？"

严浩翔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宋亚轩小口啜饮第二杯酒，脸颊渐渐染上红晕。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看起来那么陌生又那么美﹣﹣不再是那个一丝不苟的优等生，而是一个真实的、会犯错的少年。

"我爸今天把机票发给我"宋亚轩突然说，手指沿着杯口画圈，"瑞士国际学校，全封闭管理，连寒暑假都要参加集训。"他苦笑一下，"他连我呼吸的频率都想控制。"

严浩翔的胸口发闷。他夺过宋亚轩手中的酒杯： "别喝了，你还要……"

"还要什么？"宋亚轩的声音突然提高，"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乖乖上飞机？永远离开你？离开音乐？"他的眼眶通红，"你知道吗，他甚至收走了我的钢琴谱。"

严浩翔从未见过这样的宋亚轩，愤怒的、破碎的、绝望的。他想拥抱他，想吻去他眼角的泪，但吧台的灯光太亮，周围的眼睛太多，但他还是轻轻抱住了他。

"我们逃跑吧。"宋亚轩突然说，酒精让这个疯狂的想法听起来无比合理，"现在。不去瑞士，不理会医院，就我们两个人。"

严浩翔的哼唱停下了。宋亚轩抬头，看到他眼中闪烁着挣扎的光芒："你的保送资格…我的父亲…"

"就今晚。"宋亚轩抓紧他的手，"就假装我们自由了。"

严浩翔看了他很久，然后突然站起来，扔了几张钞票在桌上： "走。'

夜风一吹，酒劲上涌得更厉害。宋亚轩踉跄了一下，被严浩翔稳稳扶住。他们沿着河边的小路漫无目的地走，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去哪里？"宋亚轩问，声音飘忽得像在梦

里。

严浩翔想了想： "火车站，随便买一张票，去最近的海边。"

这个疯狂的计划让宋亚轩笑出声来，他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电影，私奔的情侣总是去海边。但没走几步，严浩翔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医院…"

接完电话，严浩翔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父亲突然吐血…我得立刻回去。"

宋亚轩的酒醒了一半："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严浩翔抓着他的肩膀“你父亲会发现的，回家去，明天我再一"

"明天我就被关在家里准备行李了！"宋亚轩几乎是喊出来的，"后天就飞瑞士了！这就是最后一面了，严浩翔！"

严浩翔的眼睛在夜色中亮得吓人，他猛地将宋亚轩拉进怀里，吻了上去。这个吻带着酒精的苦涩和绝望的咸味，粗暴得几乎要咬破嘴唇。宋亚轩揪住他的衣领回应，仿佛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分开时，严浩翔抵着他的额头："不是最后一面。我一定会找到你，不管你在哪里。"

远处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宋亚轩转头，看到父亲的车停在路边，车门猛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