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浸透了临安城头的青砖。
宋知鸢攥着粗麻帷帽的边沿疾步穿过长街,指节在暮春的风里泛着青白。三日前,当那个浑身是血的暗卫跌进后院时,她就知道藏在袖中的玉佩再也捂不住了。
暗卫"姑娘快走......他们查到了......"暗卫咽气前死死盯着她颈间的错金螭纹佩,喉间涌出的血泡沾湿了青石砖缝里新抽的野草。
此刻斜刺里突然传来马蹄声,宋知鸢闪身躲进巷角。暮色里三匹黑驹踏着青石板疾驰而过,为首之人左脸横亘着蜈蚣般的刀疤,正是三年前闯入兵部衙门的那个黑衣人。
冷汗顺着脊梁蜿蜒而下,她摸向颈间玉佩,温润玉质下竟隐隐传来震颤。这祖传的玉佩十六年来从未有过异样,却在三日前暗卫咽气时突然发烫,此刻更是嗡鸣如蜂。
"这位姑娘,可是要住店?"
清冽男声惊得她猛然转身。朱漆门楣下立着个青衫公子,玉冠束发,眉眼生得极矜贵,偏又噙着三分温润笑意。他身后客栈灯笼在暮色里摇晃,照见匾额上"云来居"三个鎏金字。
玉佩突然剧烈震颤,宋知鸢按住胸口后退半步。那人腰间悬着的羊脂玉坠竟泛着同样的金纹,在暮色里与她颈间的螭纹佩遥相呼应。
"公子认错人了。"她压低帷帽欲走,却听见身后传来破空之声。三支乌金小箭钉入门柱时,青衫公子已揽住她的腰旋身退进客栈。清苦的沉水香扑面而来,他广袖拂过她耳际的瞬间,箭镞堪堪擦着发丝没入青砖。
"东厢房第三间,床板下有暗道。"温热气息拂过耳垂,那人将她推进门内,反手甩出腰间玉坠。羊脂玉在空中裂作七片,寒光凛凛竟是淬毒的暗器。
宋知鸢跌坐在雕花床畔,听见门外传来金铁相击之声。掌心玉佩烫得惊人,隔着绡纱都能看见金纹流转如活物。暗卫临终时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当年兵部二十二口......不是意外走水......"
窗棂突然炸裂,刀疤脸黑衣人破窗而入。宋知鸢翻身滚向床底,木屑擦着脸颊飞过。指尖触到机关暗扣时,她最后望了一眼门外——青衫公子以折扇抵住黑衣人咽喉,扇骨间寒芒如星,分明是北境玄铁所铸。
床板轰然翻转的刹那,她看见那人回眸望来。暮色透过雕花窗格在他眉间染上血痕,像极了那年父亲出征时,枪缨上滴落的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