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里的霉味呛得人喉头发苦,宋知鸢攥着断成两截的银簪在墙上刻下第三道划痕。簪头镶嵌的明月珰早不知掉在哪个岔口,就像三日前那个雨夜,她亲手埋在枇杷树下的海棠胭脂盒。
潮湿的青砖突然传来震动。
她贴着墙壁屏住呼吸,耳畔金玉相击声越来越近。这是第七次听到追兵经过,那些人举着的火把总会在岔路口突然熄灭——父亲设计的九宫暗道果真如幼时在沙盘上推演的那般精妙。
"姑娘好生聪慧。"
带笑的声音惊得她险些划破掌心。转角处青衫公子倚着石壁,玉冠不知何时换成竹簪,月白衣襟染着大片暗红。他指尖把玩着半枚铜钱,正是宋知鸢方才故意遗落在岔路口的诱饵。
"公子倒是命大。"她将簪尖抵在身后机关旋钮上。暗道烛火映出那人腰间新换的墨玉禁步,螭纹样式与她的玉佩如出一辙。
萧景翊望着少女绷紧的肩线,想起三日前东宫密档里泛黄的画像。原来当年名震北境的宋老将军,把独女养成了一株带刺的夕雾花。他故意晃了晃手中铜钱:"姑娘用前朝官铸开元通宝做诱饵,不怕暴露身份?"
石壁轰然翻转的瞬间,淬毒的银针擦着他颈侧没入墙缝。宋知鸢闪身跃入新现的暗室,却在瞥见供桌上灵牌的刹那僵在原地。
烛泪斑驳的乌木牌位静静立着,宋氏历代先祖的姓氏被刀斧斫得面目全非。最末那块新刻的灵牌还沾着桐油气味,赫然写着"兵部侍郎宋明远"。
"三年前兵部大火,原来有人替宋家收了尸。"萧景翊抚过灵牌裂痕,指腹沾了层青灰色粉末——是北境特有的鹤顶石,遇水即化剧毒。
宋知鸢突然扯下颈间玉佩按在供桌凹槽。金纹流转如蛛网爬满墙壁,暗格弹开的刹那,半枚虎符撞在青铜烛台上,发出清越的嗡鸣。
"玄甲军的虎符果然在宋家。"萧景翊话音未落,暗道突然剧烈震颤。数十支淬毒箭矢穿透砖缝,他揽住宋知鸢滚向供桌下方,玄铁扇骨擦着她鬓发展开,金戈相击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机关被触发了!"宋知鸢摸到虎符底部的刻痕,那是父亲教她的阴符书——"戌时三刻,西市胭脂铺"。
箭雨稍歇的间隙,萧景翊突然扣住她手腕:"姑娘可听说过七星连珠?"他指尖划过她掌心,带着体温画下七点星位,"今夜子时,临安城七处水源同时泛起银光。"
宋知鸢触电般抽回手,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定在原地:"三日前军粮船在漕运码头沉没,捞上来的麻袋里装的不是稻米,是鹤顶石。"
暗室外突然传来铁器刮擦声,刀疤脸黑衣人阴恻恻的笑声贴着砖缝渗进来:"宋姑娘好手段,可惜这暗道出口早就堵死了。"
萧景翊突然将虎符塞进她怀中,玄铁扇劈开供桌后的砖墙:"往左第七块砖,有宋老将军留给你的东西。"他转身时袖中滑落鎏金令牌,隐约可见"翊"字纹样。
宋知鸢握着犹带余温的虎符,望见那人后颈处淡去的疤痕——正是《阴符经》里记载的七星锁魂针留下的印记。三年前父亲书房暗格里消失的毒经,竟用在了当朝皇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