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之后,尔晴发觉自己竟从桌案前睡到了床榻上。
她坐起身,锦被从肩头滑落,露出内里素白的寝衣。
她困惑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桌上,只见原本散乱的药篓已被收拾得整整齐齐,连针线篮子里的绣绷都重新裹好了丝线。
她轻声唤来贴身侍女:
尔晴“小莲,昨夜是你扶我上床的?”
话虽这么问,她的心中却已隐隐有了答案。
果然,小莲闻言连忙摇头:
“奴婢哪有这个力气,是少爷。”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
“奴婢昨晚回来时,正巧看见少爷站在您床边……”
小莲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她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她正要推门而入,却透过门缝看见少爷单膝跪在床前,小心翼翼地握着少夫人的手,那双平日里温和的眼睛里盛满了说不尽的柔情。
更让她心惊的是,少爷离开时眼眶通红,像是……哭过。
“少夫人,”
小莲鼓起勇气劝道,
“奴婢虽不知您与少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府里上下都看得真真的,少爷待您是真的好。”
“夫妻过日子难免有磕绊,可若是为了赌气让自己过得不痛快,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呢?”
尔晴并未因婢女的多嘴而恼怒,只是垂下眼睫,轻声道:
尔晴“你先下去吧。”
待到傅恒下值回府时,已是日暮西沉。他的脸色比晨起时更加难看,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这一整日都强撑着精神。
他刚回到书房,摘下官帽便觉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桌案才稳住身形。
昨夜彻夜未眠,今日又忙碌整日,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正要唤人送茶,却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傅恒揉了揉胀痛的眉心,坐直身子唤人进来。
当看清来人是青莲时,他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傅恒“有何事?”
青莲低垂着头,双手捧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补汤:
“奴婢来给少爷送汤。”
傅恒看了一眼,随意地摆了摆手:
傅恒“放那儿吧。”
语气里透着明显的疲惫,显然没有立即饮用的意思。
青莲抬头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这是老夫人特意吩咐给少爷熬的。老夫人说......说见少爷这几日因为少夫人的缘故神情憔悴,特意让小厨房用了十分难得的药材做的汤,正好适合这个时节喝。”
听到“老夫人”三个字,傅恒的动作顿住了。
他毕竟不好拂了老人家的心意,正欲接过汤碗,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傅恒“可给少夫人送去了?”
青莲一怔,下意识摇了摇头,傅恒沉吟片刻,直接吩咐道:“你回去吧。”
随即唤来自己的贴身侍从,
傅恒“把这补汤给少夫人送去。”
青莲闻言猛地抬头,脱口而出道:
“少爷,这是老夫人特意给您.....”
傅恒“多嘴。”
傅恒冷声打断,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平日对这些下人太过宽和,以至于让他们敢随意置喙主子的决定。
又或许是尔晴性子太过良善,从不与下人计较,才让他们失了分寸。
傅恒的声音沉了下来:
傅恒“记着,往后凡是我这里有的,少夫人那里一样也不能少。明白吗?”
青莲咬着下唇,半晌才低低应了声“是”。
临出门前,她又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傅恒已经重新低下头,连个眼神都没再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