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君自顾自地离去了,却在天启城中投下了一记惊雷。
当易卜听闻侍卫禀报说小姐打晕大师兄逃走时,还只当是天方夜谭。
他那女儿虽习得几分武功,却算不得什么厉害高手,与洛青阳相比更是天壤之别,如何能轻易将人打晕?
即便洛青阳有意放水,以影宗森严的守卫,她也绝无可能悄无声息地离开天启城。
可偏偏事实就是如此,易文君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任凭影宗如何搜寻,都找不到半点踪迹。
易卜气得头脑发昏,他从未想过那个向来乖顺的女儿竟有这般隐忍与爆发的时候。盛怒之下,他将洛青阳也关入了刑处。尽管在旁人看来是易文君算计了洛青阳,但他还是忍不住迁怒。又派出数十名影宗精锐沿着官道四处搜捕,却始终杳无音信。
若说易文君的躲藏本事如此高明,其实也不尽然。
当洛青阳将那句两不相欠带给萧若风时,他霎时间便红了眼眶,若不是雷梦杀扶着,他只怕要摔倒在地。洛青阳却对他的黯然视若无睹,又冷声补充道:
洛青阳“殿下,若你当真对师妹有心,就不要再派人追寻她的踪迹,也不要让任何人找到她。”
洛青阳“这些年,师父将她囚在方寸小院,半步不得离开。如今她好不容易挣脱牢笼,我希望你不要再去打扰。”
萧若风猛地抬头:
萧若风“若是她遇上危险怎么办?至少......至少该让我知道她身在何处,万一......”
洛青阳“没有什么危险,会比她过去的日子更难熬了。"
洛青阳打断道。
屋内一时陷入死寂。在座的几个大男人都曾有过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岁月,却从未细想过被囚禁在四方小院中寸步难行的日子,该是何等煎熬。
若是换作他们,只怕也会不惜一切代价逃离。
良久,萧若风终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萧若风“好......我答应你。”
“我不会让任何人去找她。”
洛青阳得了他的保证之后就离开了别院,走出大门,他独自站在长街上仰头望天,恰巧望见一群飞鸟掠过苍穹,他望着那些自由翱翔的身影,低声呢喃道:
洛青阳“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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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易文君出了天启城后,便如飞鸟出笼,游鱼入海。天地之大,处处皆可容身。
她武功虽不算顶尖,但只要不招惹高手,也足以自保。
她先是绕开官道改走水路,一路乘舟顺着河岸而下,白日里卧在船头看云卷云舒,夜里枕着江水入眠。
老渔夫的女儿不过十三四岁,总爱缠着她讲些江湖轶事。易文君便把北离八公子的的故事说来哄她,听得小姑娘眼睛发亮。
曾经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人吃起粗茶淡饭来也只觉别有一番滋味。曾经身着绫罗绸缎的人一身粗布裹身也不曾抱怨半句。
唯一值得抱怨几句的,是遇上了个不爱洗澡的古怪枪客。
这些日子以来,易文君扮过江湖浪人、小摊商贩,也装过儒雅书生,甚至当过乞丐。
她自认这些乔装打扮虽不说天衣无缝,却也颇有几分造诣。
这自然是要多亏了见多识广的风华公子的倾囊相授。
每每想到此处,她都不免生出一丝得意,若是萧若风此刻从她面前走过,定然认不出这个邋遢少年就是当日的易文君。
这日她一时兴起,扮作个落魄少年。头上歪戴着一顶破毡帽,小脸抹得黢黑,凭着编造的凄惨身世,竟惹得酒馆老板娘红了眼眶,免费赠了她一壶桂花酿。
易文君其实不善饮酒,也不爱酒。之所以要讨这壶酒,是为了拿着它去见一位许久未见的朋友。
如今距离逃婚之事已过了三月之久,她相信那人应当已经把一切都处置妥当。
她正抱着酒壶往外走,却见角落里有个醉汉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她得意的朝那人挑了挑眉,露出个狡黠的笑。谁知就是这一眼,竟招来了个甩不掉的麻烦。
那醉汉从这天起就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黏上了她,他也不怎么说话,也不是想要害人,每次问起他原因,便只说要学这门坑蒙拐骗的手艺,好换酒喝。
易文君既觉得受到了侮辱,又莫名生出几分新奇。从前跟在她身后的男子不少,倒是头一回遇见个不图美色的。
嗯,虽然现在的她也确实谈不上什么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