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下打量着这个身后这人,面色苍白,一头乱发随意披散着,用一根绳子松松散散地束在脑后,手中那杆长枪倒是擦得锃亮,枪首挂着个酒葫芦随着步伐晃荡,一幅江湖浪客打扮。
若是在天启城中,易文君遇到这样一个古怪的人,或许会好奇地驻足询问。
但在外游历这三个月来,形形色色的怪人她见得多了,眼前这个邋遢枪客倒也算不得稀奇。
是以赶也赶不走,只能任由他跟着。
某日在一间茶寮避雨时,里面坐着个卖唱的老瞎子,琴艺虽平平,却难得有当地的特色。他身旁的少女弹得一手好琵琶,声声入耳,引得茶客们纷纷叫好。
正当众人沉醉之时,忽见一个穿金戴银的纨绔公子带着手下破门而入,二话不说就要强抢那弹琵琶的少女。那姑娘死死抱着琵琶不放,字字泣血地哭诉道:
“说什么文书失保,其实不过就是想逼良为娼!我是清白人家的女儿,绝不去做什么妾室!”
老瞎子跪地连连磕头求饶,却被那纨绔的侍卫一脚踹开。
有个茶客看不下去,抄起椅子就要上前理论,却见一道黑影闪过,正是那纨绔身边的侍卫。他随手一推,那椅子便在空中碎成木屑。
易文君瞳孔微缩。这人武功不弱,甚至可称得上高手。这本不足为奇,当今武道大兴,一个五六十岁的武者能有这般修为实属平常。
奇怪的是,这样的人为何甘愿给人当走狗。
但恶狗终究是恶狗,无论出于何种缘由,都不该在此助纣为虐,帮着恶霸欺凌弱女子。
易文君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头紧蹙,当即就要起身。
她自信即便这几人武功不弱,但自己若与之正面相抗,也未必不能取胜。
然而就在她准备出手之际,忽觉一只大手按在她肩头,制止了她的行动,她眉头微蹙,转头看去,正是那个古怪的枪客。
易文君“你为何拦我?”
她压低声音质问。
司空长风目光沉沉地望向纨绔身后几个不起眼的随从,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司空长风“这纨绔能在此地横行霸道,又有多名高手随从保护,背后定有靠山。即便我们今日救下这姑娘,明日他们照样会来寻仇。”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易文君只觉得耳根发痒,不自在地偏头躲开。
她看着那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眼中闪过不忍:
易文君“那我们就这样干看着?”
司空长风“自然不是,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既要惩治这恶霸,又不能牵连这对父女。”
司空长风“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纨绔引开,再好好招待他。”
易文君“引开?怎么引?”
两人对视一眼,司空长风嘴角微扬:
司空长风“既然这纨绔贪恋美色,不如......”
易文君“找个姑娘引他上钩。”
易文君接过话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方才想的也是这个法子,而且由她来实施还要更简单些,她抬脚便要上楼:
易文君“走吧。”
司空长风一脸茫然:
司空长风“去哪儿?”
易文君“自然是去换衣服,引开那恶霸。”
司空长风闻言大惊失色,连退三步:
司空长风“你......你不会是想让我假扮姑娘吧?”
易文君顿时无语凝噎。
就算她现在是一身男装打扮,但论身形样貌,怎么看也该是由她来扮女子更合适些吧?
她眼珠一转,忽地计上心来,故意绕着枪客打量了一圈,啧啧赞叹:
易文君“是啊是啊,你看你生得这般俊俏,皮肤又白又嫩,若是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定是个清秀佳人。”
易文君不过前提是,你得先把这一头乱发梳顺了,再去好好沐浴更衣。我早就受不了你身上这股酒味了。”
易文君嫌弃地皱皱鼻子,这就是她不愿带着这人的又一个原因了。
待司空长风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沐浴更衣,别扭地穿着一身女装出来时,茶楼里的客人非但没有投来惊艳的目光,反而纷纷嫌弃地别过脸去。
正当他纳闷之际,忽听得四周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只见二楼楼梯上款款走下一个绝色佳人。
那女子一袭淡紫色罗裙,腰间系着玉色丝绦,行走间如弱柳扶风。一张芙蓉面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
她莲步轻移间,整个茶楼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鸦雀无声。
美貌若是到了一定境界,便是最锋利的兵器。
此刻若易文君当真起了杀心,这满堂宾客怕是没一个能活着走出茶楼。
易文君眼角余光瞥见司空长风那副目瞪口呆的模样,险些破功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