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鼎之的眼神渐渐清明,在一片血色朦胧中,他看见了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容。
他的文君长大后该是什么模样呢
多少个辗转难眠的夜里,他曾在梦中勾勒这张脸庞的轮廓,却都不及此刻亲眼所见来得震撼心魄。
易文君眼中含泪望着他,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那温软的手抚在他脸上,像一块温润的暖玉。
叶鼎之扯出一个笑容,伸出手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叶鼎之“文君,别哭。”
他凝视着易文君,明明此刻性命危在旦夕,心中却涌动着无尽的欢喜,像是在某一刻失去的珍宝,在此刻失而复得,让他欢喜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然而他终究没有落泪,因为一旁的百里东君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中的长剑,语气带着几分骄傲道:
百里东君“云哥,你兄弟百里东君来救你了!”
叶鼎之这才将目光转向百里东君,他还是老样子,和幼时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天真肆意的模样。
嗯,还和幼时一样没眼色。
叶鼎之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在百里东君肩上轻轻一捶。
这是一个两人幼时相处时常做的动作。
仿佛穿越了多年的时光长河,当年那两个在街上勾肩搭背、许下酒剑成仙誓言的少年,终于在此刻得以重逢。
“你们叙完旧了吗?”
一道阴沉的声音骤然响起。
被忽视许久的太安帝此刻已恢复了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殿下三人,寒声道:
“影宗易卜家的小丫头,百里成风的儿子,你们无诏擅闯皇宫,还与逆贼搅在一起,是要谋反不成?”
百里东君实在不明白这位皇帝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他毫不畏惧地站起身,大步走到太安帝面前:
百里东君“我是百里东君,不是什么百里成风的儿子!”
百里东君“方才若不是文君及时制止,你们这满殿侍卫都不够云哥杀的!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还往我们头上扣帽子?”
太安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额角青筋暴起。
他执掌天下数十载,何曾受过如此大不敬的顶撞?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萧若风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开口道:
萧若风“父皇,到此为止吧。叶鼎之此来,只为替叶将军沉冤昭雪。如今您既已下诏为叶将军正名,他必不会再添杀戮。
萧若风至于北阙遗民之事,我们可以同叶鼎之合作,再从长计议。”
太安帝阴沉着脸沉默不语,心中暗自权衡着利弊。此刻天启城内局势未明,国师未至,他手中筹码有限。
这几个年轻人敢孤身闯入皇宫,想必有所倚仗。
见太安帝不语,几近于默认,萧若风暗自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叶鼎之:
萧若风“叶将军乃北离忠臣,为我朝开疆拓土、镇守边关。如今父皇既已下诏为叶将军昭雪,还望你能放下仇恨,重新开始。
萧若风我想,若叶将军在世,也不愿见你终日被仇恨所困。”
若是旁人来说这番话,眼前三人恐怕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但说这话的是萧若风,皇室中唯一值得他们信任的人
叶鼎之缓缓站起身,手中仍紧攥着那卷明黄圣旨。他的目光扫过萧重景,最终落在萧若风身上。
叶鼎之“收手可以,帮你们查北阙遗民也可以,但我还有一个要求,我要萧燮的命。”
此言一出,大殿内的气氛骤然紧绷。
萧若风眉头紧蹙:
萧若风“父皇已下旨重审此案。若证实青王构陷叶将军一事属实,他自会按律受惩。”
叶鼎之摇了摇头:
叶鼎之“琅琊王殿下,你不是皇帝,你的承诺做不得数。
叶鼎之今日若非我掐着你父皇的脖子,他岂会降下这道诏书?所以,我只信自己。”
堂堂帝王被逼到如此境地,竟要以儿子的性命换取一个逆贼的宽恕,这对萧重景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冷声道:
“萧燮不会死。为叶羽正名已是朕能做的极限,你们莫要得寸进尺。”
他眼中寒光乍现,
“况且,叶鼎之,你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不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殿侧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正是久未露面的国师齐天尘。
难怪萧崇景突然有了底气。
国师的出现让叶鼎之瞬间拔剑出鞘,面色凝重如临大敌。他侧首对身后二人道:
叶鼎之“文君,东君,今日之事与你们无关,你们走吧。能在死前再见你们一面,我已心满意足。”
说到底,这本该只是叶鼎之一人的恩怨。百里东君背后有镇西侯府和温家撑腰,太安帝不敢轻易动他。
而易文君,他心里清楚,影宗是靠不住的,叶鼎之的目光扫过一旁的萧若风,在天启城这些时日,他听闻了太多关于这位琅琊王贤明能干的传言,但愿他对文君的情意是真的。
然而易文君却毫不犹豫地站到叶鼎之身侧:
易文君“自幼时起我就发过誓,绝对不会再让你死在我面前。”
百里东君同样持剑而立,笑道:
百里东君“跟他们废什么话?从我踏进这大殿起,就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好!好!好!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泰安帝怒极反笑,拍手间,一众宫廷供奉高手、五大监连同齐天尘齐齐向三人攻来。
他原以为会是一场一边倒的碾压,却不料这三人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
叶鼎之与百里东君手持长剑,将易文君护在中间,配合得天衣无缝。
叶鼎之右足一顿,虚念功和不动明王功齐齐运转,他魔发飞舞间缓缓举起手中长剑,剑身上紫色缭绕:
叶鼎之“我师父曾将毕生功力凝于十三剑之中,一剑一高手,震动整个南决。”
叶鼎之“一剑观尽,天下夜!”
他奋力一挥,十三剑化为一剑,直直扑向齐天尘。齐天臣双臂交叉挡在身前,被凌厉的剑气逼退。
百里东君见状不由赞叹:
百里东君“还是云哥厉害!那看来我也得好好打了!”
百里东君“此剑,名为,不换!”
百里东君一剑跃出,竟是直接连挑五大监,而那几人联手对其对抗,却只有招架之力。
百里东君的剑仿佛化作一条长龙冲入云霄,他纵身跃起,飞入空中,与剑龙合为一体。
长龙调转龙头,化作一团银光疾射而下,狠狠地冲五大监的胸口袭去。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几人四肢处噼里啪啦地响起经脉断裂的声音。
齐天尘惊呼出声:“西楚剑歌!”
失传已久的西楚剑歌竟在今日重现人间,而施展它的不过是个弱冠之年的少年郎。
在场众人脸色骤变。
而就在此时,琴声应势而起。在众人眼中本该是累赘的易文君素手拨弦,琴音流转间,所有人只觉神思恍惚,手脚竟不受控制。
更骇人的是,太安帝在众目睽睽之下,竟不由自主地将当年构陷叶羽一案的始末和盘托出:
“从来都不是什么顺水推舟......这一切都是朕的谋划。是朕授意青王构陷叶羽,也是朕亲笔下诏要灭叶氏全族......”
众人惊得大骇,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阴暗心思道出,他们这些得知了秘密的人,还能否有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