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四阿哥踏入殿内时,屋内的欢声笑语陡然一滞,越发显得他与这温馨氛围格格不入。
好在在场的众人都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客套寒暄几句后,毓婉和四阿哥便起身告辞。
毓婉与四阿哥并肩走出永和宫,穿过重重宫门,眼见十四阿哥竟还有一路跟随的意思,四阿哥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开口道:
四阿哥“十四弟,你这是做什么?”
十四阿哥原本正走在毓婉另一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听到问话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满脸茫然:
十四阿哥“啊?四哥你还在啊?”
四阿哥:“......”
他神色复杂地瞥了他一眼,只觉得老十四的脑子越发不灵光了。
他不跟着自己福晋,还能去哪?
十四阿哥难得读懂了他四哥那张面瘫脸上写着的话,更难得对亲哥露出好脸色,解释道:
十四阿哥“是这样的,咱们兄弟许久没有亲近了,弟弟便想着同四......四哥一道回府叙叙旧。”
这番说辞傻子听了都不会信。
然而任凭四阿哥再如此聪慧也想不到十四阿哥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略带诧异地瞥了十四弟一眼,想不通这个向来与自己不亲近的弟弟,今日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殷勤。
说起来,他们兄弟虽然是一母同胞,却因为种种缘由互相看不顺眼。如今尚未到夺嫡的关键时期,他们平日里勉强维持着兄友弟恭的表象,实际上关系已经疏远得很。
十四阿哥更喜欢和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他们厮混在一处,为了这事四阿哥没少被人暗中讥笑,说他连亲弟弟都笼络不住。
可他生性淡漠,实在学不来八阿哥那套长袖善舞的本事,与十四弟的关系也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维持着。
此刻见十四阿哥破天荒地主动示好,四阿哥面上虽不显,心里却难免有些意动。
可转念想起今日与福晋的约定,还是冷着脸回绝道:
四阿哥“我今日要陪福晋回乌拉那拉府,你不便跟着。”
自从那夜听闻毓婉那句“既无所求,便无所伤”后,他辗转反侧,心头总像是缺了一块似的,每每想起便隐隐作痛。
对于这世间大多数男子而言,后院女子不过是闲暇时的消遣之物,尤其对四阿哥这等龙子凤孙来说,权力与野心才是毕生所求,能分给后宅的心思本就少得可怜。
谁能在闲暇的时候让他感到轻松惬意,便多去谁屋里坐坐。那些妻妾争宠的小把戏,于他而言不过是些逗趣的玩意儿,只要不闹出格,都由着她们去了。
而福晋对他来说,又不仅仅是一个女人,更多时候,他待她如同对待一个得力的下属,我给予了你信任,将后宅托付于你,你就该好生替我打理。
正如十三阿哥从前那根深蒂固的观念一般,后宅女子争来争去,争的不过是恩宠,争的不过是权势地位、锦衣玉食。
这些,嫡福晋不是都有了么?那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
可直到那夜听见她那句无所求,四阿哥才恍然惊觉,原来这些,确实是不够的。
如果你将一株兰花当作锄地的农具来使唤,又怎么能奢望它绽放出清雅的芬芳?
在世人眼中,四阿哥素来是个薄情之人。无论是对父母兄弟,还是后院妻妾,总透着几分疏离。
究其根源,这不过是因为他太过畏惧,怕自己倾注了满腔真情,却换不来半分回应。
就像幼时那次,他偷偷跑去探望生母,却撞见她搂着病重的十四弟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
那双泪眼里映出的是刻骨铭心的母爱,却唯独吝啬于给他半分。
可当他真真切切地看到,有人愿意爱着这样的自己却被他弄丢了这份情意时,心中便涌起了真切的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