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白昭柯依旧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凝视着韩尚之，那双眼睛像湖面般平静，又隐约映射出一种深不可测的情绪。她的姿态端庄，手中的碗筷摆放得恰到好处，连呼吸都显得极为平缓。

韩尚之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份注视，心中不由得泛起涟漪。他稍稍偏过头，假装去一夹叶青菜，实则借机观察白昭柯的神色。然而对方依旧毫无波澜，就像一尊精致的瓷娃娃。

白明启则低着头专心对付碗里的米饭，筷子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心里五味杂陈——既对韩尚之怀有几分嫉妒，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作为皇帝的职责所在。他无法随意降罚一个尽职尽责的大臣，只好用闷头吃饭来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每一口饭菜咽下去，都似乎伴随着一声极小的叹息。

韩尚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威严，此刻已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孩童般的稚气。 白明启望向白昭柯的眼神也很奇怪。

白昭柯轻启朱唇：“韩大人在看什么？”她的声音低沉婉转，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看似询问对方所见，实则更像在探问他的心思。

“回公主的话，这里的景色实在迷人，让人不知不觉就沉浸其中了。”韩尚之答道。

白昭柯默不作声。

白明启用一种幽怨的目光注视着白昭柯，那眼神仿佛在无声控诉：“为何不理我？”一边盯着她看，一边不停往嘴里塞着食物，两腮鼓得圆滚滚的，活像个糯米团子——但别忘了，这位看似天真的少年不过二十三岁，却已是一国之君。

“听说鎏乡的风景很不错，倒是想去看看呢。”白昭柯忽然开口，语气淡然随意。

“等臣得空了，定当陪公主前去一游。”韩尚之恭敬应答。

“好了，我吃好了。”白昭柯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径直朝外走去。她走了约莫一米远时，忽地停顿了一下，“韩大人，今晚要在这里留宿吗？”她没有回头，也没有驻足，脚步依旧从容淡定。

韩尚之对着皇帝行礼后，便紧跟白昭柯而去。

待两人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白明启缓缓收回目光。他重新端起皇帝的威严姿态，遥望着韩尚之离去的方向。他清楚白昭柯想要做什么，也明白她心中渴望的是什么，但为何偏偏选择韩尚之？一丝隐忧在心底悄然蔓延开来。

白昭柯走在回宜昌宫的路上，另一边，韩尚之缓缓走在出宫的青石小径上，鞋底摩擦着路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韩尚书？这大清早的，你怎会在宫中啊？”一道略显突兀的声音划破晨间的静谧。

韩尚之停下脚步，嘴角微微勾起，语气谦逊却不失锋芒：“张丞相，不过是与陛下见个面罢了。本不想多提，但张丞相既然问了，总不好不答。”

张鹤穹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换上一副嘲弄的腔调：“哼！怕不是早没了娘管教，不用请安问好，这才被陛下召见吧！不然现在指不定还在跟娘唠嗑呢，哈哈哈！”

他那刺耳的笑声如针一般扎进韩尚之的耳膜，心底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楚。正当韩尚之攥紧袖口强忍怒火时，一道身影突然跨步挡在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