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室的控制台前,宋亚轩反复调试着耳机音量。今天要录《雨巷》的最终版本,这首歌突然变得无比重要——不仅是艺术表达,更是一场关于真相的宣言。
"准备好了吗?"刘耀文走进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他今天气色比前几天好,但眼下的青黑依然明显。
宋亚轩接过咖啡,指尖触碰时感受到不寻常的热度,"你发烧了?"
"只是有点累。"刘耀文避开他的目光,走向麦克风,"趁状态还行,赶紧录完。"
录音师杰克比了个准备就绪的手势。宋亚轩坐到钢琴前,深吸一口气。前奏响起,他闭上眼睛,让手指带领自己回到十七岁那年的维也纳——雨中的克恩顿大街,孤独的琴房,还有那个渴望被认可的年轻自己。
刘耀文的声音加入进来,温柔而坚定,完美诠释了宋亚轩当年未能完成的情绪表达。当唱到副歌部分时,宋亚轩睁开眼,透过隔音玻璃看到刘耀文全神投入的样子——眉头微蹙,手指轻轻敲打节拍,仿佛世界上只剩下这首歌。
突然,刘耀文的身体晃了一下,右手本能地扶住墙壁。宋亚轩的手指在琴键上停滞,但刘耀文立刻摇头示意继续,声音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刚才的踉跄只是错觉。
"完美!"最后一个音符结束后,杰克竖起大拇指,"再来一遍保底?"
刘耀文点点头,喝了口水。宋亚轩走到他身边,不由分说地将手贴在他额头上——烫得吓人。
"停下,你发烧了。"
"就最后一遍。"刘耀文抓住他的手腕,眼神恳求,"明天就手术了...我想把这首录完。"
宋亚轩看着他苍白的嘴唇和亮得过分的眼睛,胸口发紧。这个固执的傻瓜,总是把承诺看得比命还重。
"坐着唱。"他搬来一把椅子,然后站在刘耀文身后,双手轻轻按摩他的太阳穴,"就像我们第一次合作时那样,只想着音乐,其他都交给我。"
音乐再次响起。这一次,宋亚轩的钢琴更加澎湃,仿佛要用声音筑起一道保护墙。刘耀文的演唱则多了几分脆弱感,反而让歌曲更加动人。唱到最后一段时,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但眼神依然坚定地望向宋亚轩,仿佛在说:我为你而唱。
"太棒了!"杰克激动地摘下耳机,"这版比上一版更有感情,特别是最后那个转音..."
刘耀文虚弱地笑了笑,突然向前栽去。宋亚轩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手掌触到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
"去医院。"宋亚轩的声音不容反驳。
"不,只是低血糖..."刘耀文试图站起来,却再次跌坐回椅子上,"给我五分钟..."
宋亚轩正要发作,录音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马克西姆急匆匆走进来,脸色异常:"宋老师,外面来了很多记者,克里斯托弗·威尔逊正在接受采访,说...说要现场证明《雨巷》是他的原创作品。"
空气瞬间凝固。宋亚轩感到刘耀文的手猛地攥紧了他的手腕。
"让他进来。"刘耀文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有力,"既然要证明,就当着我这个'生病伴侣'的面证明。"
马克西姆犹豫地看向宋亚轩,后者缓缓点头。几分钟后,克里斯托弗优雅地步入录音室,身后跟着一群记者和摄像师。他今天穿着考究的深灰色西装,金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仿佛即将登台演出。
"小轩。"他微笑着打招呼,目光扫过虚弱的刘耀文时闪过一丝轻蔑,"听说你们在录《雨巷》?真巧,我正想向媒体展示这首曲子的原始手稿。"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本泛黄的五线谱本,翻到标记着《小巷雨景》的一页。宋亚轩一眼就认出那确实是自己十七岁时的笔迹,但标题被改动过,页脚还有克里斯托弗的签名和日期——比他记忆中的创作时间早了整整一年。
"这不可能..."宋亚轩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什么不可能?"一位女记者敏锐地问。
克里斯托弗叹息一声,"宋亚轩曾经是我的学生,很有天赋,但总是急于求成。当年他指控我'抄袭'这首曲子,学院调查后证明是他的误解。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遗憾地摇头,"尤其是在刘先生生病的敏感时期旧事重提,实在令人失望。"
记者们的镜头立刻转向宋亚轩,等待他的回应。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如何证明一段二十年前的记忆?如何解释那封被撕去结论的学院信函?
"有趣。"刘耀文突然开口,虽然脸色苍白但声音坚定,"既然克里斯托弗先生这么熟悉这首曲子,不如现场演奏一下?正好我们刚录完一版,可以对比看看。"
克里斯托弗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从容:"当然。不过考虑到刘先生的健康状况,也许不该在这里..."
"请吧。"宋亚轩打断他,起身让出钢琴位置,"让我们都听听您的'原创'版本。"
记者们兴奋地调整镜头。克里斯托弗优雅地坐下,手指在琴键上舒展开。前几个小节他弹得很准——毕竟是公开过的版本。但到了宋亚轩最珍视的过渡段落,他的手指明显迟疑了,弹出一个错误的和弦。
"抱歉,太久没弹了。"克里斯托弗勉强笑道。
就在这时,录音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小雨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马可。
「爸爸!」她用手语急切地比划,「小星在学校打架了!老师说需要家长...」
她的动作突然停住,目光落在钢琴上的泛黄乐谱上。没等任何人阻止,小雨已经冲过去抓起乐谱,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是爸爸的曲子!」她激动地用手语向记者们比划,「宋爸爸书房的旧本子里有一样的!他还教过我!」
现场一片哗然。克里斯托弗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小孩子不懂事..."
"我十岁了,不是小孩子!"小雨突然用清晰的法语说道——那是她在瑞士学校学的第三语言,"而且我认得出爸爸的笔迹!"
宋亚轩震惊地看着女儿。平时害羞到连课堂发言都会脸红的小雨,此刻正像头小狮子一样捍卫着他。刘耀文则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尽管他的嘴唇已经因高烧而干裂。
"我想故事有了新转折。"一位记者小声评论。
克里斯托弗猛地合上琴盖,"这显然是家庭情感影响了孩子的判断。学术委员会早有结论..."
"什么结论?"宋亚轩追问,"我这里有封当年学院的信,关键部分被人为撕去了。"
现场再次骚动。克里斯托弗的眼中闪过一丝宋亚轩从未见过的慌乱。就在这时,杰克从控制室探出头来:"呃...打扰一下,但我刚找到一盘二十年前的老录音带,也许有人想听听?"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录音师。杰克举起一盘老式磁带,标签上模糊地写着"威尔逊工作室备份,1999年12月"——宋亚轩离开维也纳的前一个月。
"需要点时间数字化处理,但背景音里好像有个年轻男孩说中文..."
克里斯托弗突然站起身,"这出闹剧该结束了。我的律师会处理这些诽谤。"他大步走向门口,记者们自动让出一条路。
录音室陷入短暂的混乱,记者们争相提问,摄像灯闪烁不停。宋亚轩站在原地,感到一阵眩晕。二十年的谜团就这样突然揭开一角,而他甚至还没准备好面对可能的真相。
"爸爸!"小雨的惊呼让他回过神来。刘耀文正从椅子上缓缓滑落,眼睛半闭。
宋亚轩一个箭步冲过去,在爱人倒地前接住了他。触碰到的皮肤烫得吓人。
"医院,现在!"他对马可喊道,然后转向杰克,"保管好那盘磁带!"
记者们自动让路,镜头记录下宋亚轩和小雨一左一右搀扶刘耀文离开的画面。就在即将出门时,宋亚轩回头看了一眼呆立在钢琴旁的克里斯托弗。那双曾经令他着迷的灰蓝色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狼狈和愤怒。
原来魔鬼也会害怕真相的阳光。
---
圣朱塞佩医院的急诊室比上次更加拥挤。刘耀文被直接送进检查室,医生初步诊断是高烧引发的脱水,需要立即输液并重新评估手术计划。
宋亚轩和小雨坐在走廊长椅上等待。女儿紧紧抓着他的手,眼睛红红的。
「他会没事的,对吗?」她用手语问。
宋亚轩点头,把女儿搂进怀里。此刻他无比感激刘耀文坚持让小雨学习多种语言和手语——今天她那句铿锵有力的"这是爸爸的曲子",比任何律师声明都更有力量。
马可匆匆走来,手里拿着手机,"宋老师,马克西姆说那盘磁带已经数字化了,里面有...呃,年轻时的你。"
宋亚轩接过手机,戴上耳机。磁带质量很差,背景噪音很大,但那个年轻的声音毫无疑问是他自己:
"教授,这是我新写的过渡段,您觉得...哦,您在录音?"
然后是克里斯托弗的声音,比现在高亢许多:"只是备课记录。弹来听听。"
年轻的宋亚轩开始弹奏《雨巷》的雏形,比最终版本简单许多,但核心旋律已经成形。录音突然中断,后面是不同日期的其他内容。
"还有更多,"马可说,"杰克在处理。但这段已经足够证明..."
"证明什么?"宋亚轩摘下耳机,"证明克里斯托弗偷了我的作品?还是证明我太天真,把未完成的作品交给不值得信任的人?"
马可沉默了一会儿,"马克西姆说媒体已经开始转向了。克里斯托弗的团队刚刚发布声明,称'误会源于教学过程中的正常合作'..."
"典型的撤退说辞。"宋亚轩冷笑。他突然觉得无比疲惫。这场胜利来得太晚,代价却可能是刘耀文的健康。
检查室的门开了,主治医生走出来,"宋先生?您爱人情况稳定了,但需要立即住院观察。考虑到肿瘤发展速度,我们建议后天按原计划手术。"
宋亚轩点点头,"我能见他吗?"
"十分钟。他在休息。"
刘耀文躺在病床上,手臂连着输液管,脸色苍白得像枕头。但看到宋亚轩进来,他立刻露出微笑,"嘿,我们赢了吗?"
"暂时领先。"宋亚轩握住他的手,"但你现在只许想一件事——好好休息,准备手术。"
"那磁带..."
"证明了你是对的,我一直是对的。"宋亚轩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剩下的交给我。"
刘耀文的眼睛已经半闭,但还强撑着,"你知道...就算听不见了...我也会用这里..."他轻轻按在宋亚轩胸口,"听你弹琴。"
宋亚轩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他想起刘耀文这些天偷偷练习的新技能——将手指放在钢琴侧面感受振动,试图用身体记忆音乐。这个曾经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表演者,正在为可能失去的声音世界做着沉默的准备。
"睡吧。"他轻声说,"我在这儿。"
窗外,暮色渐沉。走廊上,小雨正用手语向马可描述今天的惊险一幕,小脸上满是骄傲。病房里,宋亚轩握着爱人发烫的手,思绪飘回二十年前的维也纳琴房。
那时的他以为音乐是追求完美,是赢得赞赏。如今才明白,真正的音乐是像现在这样——在寂静中依然能听见彼此心跳的共鸣,在黑暗中依然能触摸到的爱的振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