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室的红灯亮着,示意正在录制中。
宋亚轩透过隔音玻璃看着刘耀文在麦克风前闭眼演唱,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却饱含情感。这是他们连续第三天泡在录音室里——自从医生同意手术推迟一周,让他们完成这张特别的专辑。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我要把今天唱成永恒...」
刘耀文写的新歌《永恒》直白得近乎赤裸,歌词里全是他们共同的记忆:初见时的《双生》,雨夜里的《无畏》,献给小雨的《听见爱》...每一首都重新编曲,加入了更丰富的层次,仿佛要把一生的情感都压缩在这四十分钟里。
"再来一遍副歌。"宋亚轩通过麦克风说,"第二个转音可以再放开些。"
刘耀文点点头,喝了口水润喉。他的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神比在医院时明亮许多。音乐是最好的止痛剂,宋亚轩想。
音乐再次响起,宋亚轩的手指在钢琴上舞动,眼睛却始终没离开刘耀文。爱人唱歌时的样子总是让他着迷——眉头微蹙,右手不自觉地打着节拍,全身心投入每个音符中。如果这就是他最后一次看刘耀文唱歌呢?如果手术后那30%的不幸成为现实...
"宋老师?"录音师杰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段钢琴solo要重录吗?"
宋亚轩回过神来,"哪段?"
"第7轨,《雨巷》的过渡部分。"
宋亚轩皱眉,"《雨巷》?我们没录过这首。"
刘耀文突然从录音棚里冲出来,"等等,那是我私下录的demo,不该在工程文件里。"
杰克一脸困惑,"可文件标注是'宋-未完成作品17岁'..."
宋亚轩猛地转向刘耀文,"你录了我的《雨巷》?那首我从来没写完的曲子?"
刘耀文耳根发红,"嗯...去年你带孩子们去外婆家时我偷偷录的。本来想等你生日时给你惊喜。"他挠挠头,"我从你维也纳的旧笔记本里找到的谱子。"
宋亚轩心跳加速。《雨巷》是他十七岁在维也纳创作的半成品,灵感来自一个雨天在克恩顿大街的偶遇。他从未完成它,也从未给任何人看过。
"能...能放一下吗?"他轻声问。
音乐从监听音箱中流淌而出。宋亚轩立刻认出了自己的旋律——青涩但充满激情的钢琴前奏,随后是刘耀文加入的人声,完美填补了他当年没能完成的部分。最惊人的是,刘耀文写的歌词竟然捕捉到了他当时的心境:一个异国少年的孤独与渴望。
"你怎么知道..."宋亚轩的声音哽住了。
刘耀文微笑,"因为现在的你依然有那种眼神——弹琴时偶尔会流露出来,像在寻找什么遥不可及的东西。"
杰克突然插话,"有意思,这旋律让我想起二十年前录过的一个demo。好像是克里斯托弗·威尔逊的制作,但风格又不太像..."
宋亚轩的手指在琴键上僵住。克里斯托弗?《雨巷》是他离开维也纳前随手塞进抽屉的未完成作品,从未公开过。
"你确定?"刘耀文敏锐地问。
"不确定。"杰克摇头,"太久远了。但那首也有类似的钢琴走位,特别是这个..."他哼了一段旋律,正是《雨巷》最独特的过渡小节。
录音室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宋亚轩盯着黑白琴键,胸口发紧。他想起克里斯托弗在柏林说的话:"你太早放弃了自己的潜力",还有那份突如其来的巡演邀约...
"继续录《永恒》吧。"宋亚轩最终说道,手指重新落在琴键上,"时间不多了。"
刘耀文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但没多问,转身回到麦克风前。音乐再次响起,但宋亚轩的心思已经飘远。如果《雨巷》真的被克里斯托弗剽窃过,那他还有多少"原创"作品其实早已被人据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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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孩子们都睡了。宋亚轩坐在书房里,翻箱倒柜地寻找维也纳时期的旧笔记本。终于,在书架最底层的一个纸箱里,他找到了那本泛黄的五线谱本。
翻开第一页,是他十八岁写的《迷雾》——刘耀文在他们初次合作时弹过的那首。往后翻是各种练习曲和草稿,直到最后几页...《雨巷》的原始谱面。宋亚轩的手指抚过那些已经褪色的音符,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年冬天特别冷,他在琴房练到手指僵硬,只为了得到克里斯托弗的一句认可。而当他终于写出《雨巷》时,导师的反应却是:"有进步,但结构松散。"第二天,克里斯托弗突然宣布要去美国巡演半年,再回来时身边多了一位制作人女友。
纸箱底部还有一个信封,宋亚轩几乎忘了它的存在——维也纳音乐学院学术委员会的信函。当年他以为是录取通知,匆忙离开维也纳回国参加祖母葬礼时没来得及拆阅,后来就遗忘了。
信封已经泛黄,但火漆印依然完整。宋亚轩犹豫片刻,拆开了它。
「尊敬的宋先生:
关于您对克里斯托弗·威尔逊教授作品原创性的质疑,学术委员会经过调查认定...」
后面的内容被人为撕去,只留下残破的边缘。宋亚轩的心跳加速。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曾提出过什么"质疑"。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没睡?"刘耀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穿着睡袍,头发乱蓬蓬的,手里拿着两杯热牛奶。
宋亚轩迅速合上信封,"在整理旧乐谱。"
刘耀文把牛奶放在桌上,目光落在那本五线谱本上,"找到《雨巷》的原稿了?"
"嗯。"宋亚轩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杰克的话和信封的事告诉了刘耀文。
刘耀文的眉头越皱越紧,"所以克里斯托弗可能偷了你的作品?而现在他想借巡演之名再次利用你?"他冷笑一声,"真是完美的时机——趁我生病无力阻止。"
"别那么想。"宋亚轩握住他的手,"我不会接受邀约的。只是...如果这是真的,我的整个音乐生涯可能建立在..."
"建立在你的才华之上。"刘耀文斩钉截铁地说,"不管克里斯托弗偷了多少,原创性都在你的血液里。《听见爱》《界限》《星辰》...这些才是真正的你。"
宋亚轩眼眶发热。刘耀文总能看穿他的恐惧——不是害怕失去机会,而是害怕自己从来就不是想象中那个"天才"。
"明天我们去录音室查清楚。"刘耀文吻了吻他的额头,"现在休息吧,手术前最后一天录制了。"
他们轻手轻脚地上楼,经过小雨的房间时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抽泣声。宋亚轩推开门,发现女儿蜷缩在床上,手里攥着手机。
"怎么了?"他坐在床边轻声问。
小雨抬起头,眼睛红肿,「学校同学又在传刘爸爸的病...说他会变成聋子,再也不能工作...」
刘耀文走进来,一把抱住她,"谁说的?我明天就去学校揍他们。"
「不要!」小雨抓住他的手臂,「你会更难受的...今天录音时你晕倒了两次...」
宋亚轩看向刘耀文,后者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原来今天在录音室还有他不知道的事发生。
"听着,小星星。"刘耀文捧起小雨的脸,"医生说了手术成功率很高。而且就算...万一...我听不见了,我还能跳舞,能作曲,能教小星怎么追女孩..."
小雨破涕为笑,「他才七岁!」
"提前教学。"刘耀文做了个鬼脸,"现在睡觉,明天你还要监督我们录最后一首歌呢。"
回到卧室,宋亚轩关上门,双手抱胸,"你今天在录音室晕倒了?两次?"
刘耀文坐在床边脱袜子,"只是短暂头晕,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你会像现在这样。"刘耀文抬头看他,眼神疲惫却温柔,"我们只剩一天录制时间了,宋亚轩。我需要你专注在音乐上,不是担心我。"
宋亚轩想反驳,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坐在刘耀文身边帮他按摩太阳穴。爱一个人就是这样,明知他固执得可气,却依然为这份倔强心动。
"明天录哪首?"他轻声问。
"《永恒》的最后一轨...我想试试《雨巷》的完整版。"刘耀文靠在他肩上,"就当是对克里斯托弗的回应——你的作品,你的规则。"
宋亚轩微笑,"听起来很危险。"
"你不是一直想要危险吗?"刘耀文模仿克里斯托弗的语气,然后大笑起来。
笑声中,宋亚轩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无论手术结果如何,无论克里斯托弗偷走过什么,此刻身边这个人的信任与爱,才是他创作过最真实、最无畏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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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宋亚轩被电话铃声吵醒。是马克西姆。
"宋老师!出事了!克里斯托弗向媒体透露你将参加他的巡演,现在全网都在传你'抛弃生病伴侣'..."
宋亚轩瞬间清醒,"什么?我明确拒绝过他!"
"他说你们在柏林达成了'口头协议'。"马克西姆叹气,"更糟的是,有人挖出了维也纳时期的旧闻,说你'曾经指控克里斯托弗抄袭但败诉'..."
宋亚轩的手紧紧握住手机。原来如此。克里斯托弗预见到他会发现真相,所以先发制人,将他塑造成一个"忘恩负义、诬陷导师"的小人。
刘耀文醒来,看到宋亚轩的脸色立刻坐起身,"怎么了?"
宋亚轩挂断电话,把事情告诉他。出乎意料的是,刘耀文反而笑了。
"完美。"他拿起床头的笔记本电脑,"正好赶上我们专辑发布的预热话题。"
"你...不生气?"
"当然生气。"刘耀文飞快地敲击键盘,"但更兴奋。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今天我们要录的《雨巷》,就是最好的反击。"
宋亚轩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明白了刘耀文的计划——用音乐本身证明真相。他俯身吻了吻爱人的脸颊,"我去做早餐,然后我们去录音室。"
厨房里,宋亚轩煎着鸡蛋,思绪却飘回维也纳的冬天。那个曾经渴望导师认可的年轻人,如今已找到真正的知己——一个宁愿冒险录完整张专辑也不愿留下遗憾的疯子,一个即使面对失聪威胁依然笑对生活的勇士。
也许,这就是克里斯托弗永远无法理解的音乐真谛:不是技巧的炫耀,不是名声的累积,而是灵魂与灵魂之间最赤裸的共鸣。
煎蛋在锅中滋滋作响,如同他心中重新燃起的创作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