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佳明的指尖在蝴蝶形汤汁上轻轻一触，胎记的灼热感顺着神经窜向太阳穴。那些被他刻意封存的记忆碎片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十七岁那年在生物实验室，方斜文举着显微镜载玻片手都在抖，玻璃片上浮动的正是这样的蝴蝶状荧光蛋白，而标本编号旁赫然写着他后颈胎记的坐标。

"佳明？"玫瑰的声音从耳鸣中穿透过来，他这才发现自己正用手术刀在瓷砖上刻着记忆里的基因图谱，刀刃与瓷面摩擦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妻子蹲在面前，发梢还沾着刚才逃跑时蹭到的薰衣草精油，像株被揉皱的玫瑰。

凌晨四点的实验室亮如白昼，付佳明把烘干的汤汁样本放在测序仪上，荧光屏跳动的碱基对渐渐拼出和他胎记一模一样的序列。方斜文的敲门声在这时响起，怀里抱着缩成一团的小满，孩子指尖捏着半片翡翠碎片，正是玫瑰从他项链上见过的那种。

"二十年前在孤儿院，你记得我们养的那只荧光蝴蝶吗？"方斜文把小满放在实验台上，小姑娘立刻伸手去够显微镜，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泪痕，"院长说那是基因编辑的失败品，可它死后翅膀上的光斑，和你后颈的胎记..."

测序仪发出蜂鸣，屏幕上跳出完整的基因图谱。付佳明突然想起婚礼那天，方斜文醉醺醺地趴在他耳边说"我们三个是被同一双手创造的"，当时只当是玩笑，此刻看着图谱上重叠的蝴蝶基因片段，后颈的皮肤又开始发烫。

玫瑰抱着重新蔫掉的多肉推门进来，花盆底部粘着片风干的蝴蝶翅膀——正是刚才在离心机里消失的那片。"你们小时候是不是都住在'晨光福利院'？"她晃了晃从付佳明白大褂口袋里翻出的老照片，泛黄的合影里，七岁的付佳明和方斜文中间，站着个抱着蝴蝶标本的小女孩，发尾别着和玫瑰一模一样的蔷薇发卡。

小满突然指着图谱上的蝴蝶图案咯咯笑起来，她项链上的翡翠碎片开始发光，在地面投出半透明的翅膀投影。付佳明的手术刀"当啷"落地，他终于想起十七岁那个暴雨夜，福利院后山的实验室突然起火，他抱着昏迷的方斜文往外跑时，曾在火海里看见过同样发光的蝴蝶标本，玻璃柜上的标签写着：【人类基因融合计划·第47号实验体】。

"所以我们的婚姻，其实是实验的一部分？"玫瑰的声音突然轻得像羽毛，她摸着多肉新长出的叶片，叶脉间竟隐约浮现出和付佳明胎记相同的纹路，"包括你研究的基因融合，还有方斜文送的多肉..."

方斜文别过脸去，镜片上蒙着水汽："当年院长说，只有通过婚姻让不同实验体的基因自然重组，才能激活蝴蝶基因里的隐性片段。我们三个是同期存活下来的实验体，而你..."他看向玫瑰，喉结滚动，"你后颈的蔷薇刺青，其实和佳明的蝴蝶胎记是配套的基因标记。"

实验室的冷光灯突然闪烁，小满手中的翡翠碎片发出刺目蓝光，所有仪器屏幕同时跳出相同的警告：【蝴蝶基因激活度突破临界值】。付佳明后颈的皮肤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镜中倒影里，胎记正在慢慢凸起，形成半透明的蝶翼状纹路。

玫瑰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医院做的孕前检查，当时付佳明盯着B超单发呆，说胎儿心跳声像蝴蝶振翅。此刻她摸着小腹，那里正传来轻微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当年那场火，烧掉了所有实验记录。"付佳明按住正在发光的蝴蝶挂坠，碎片与方斜文的项链终于拼成完整的翡翠蝴蝶，翅膀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碱基序列，"但我们三个活下来了，还有玫瑰，还有小满..."

小满突然张开双臂，实验室的落地窗上应声浮现出巨大的蝴蝶投影，翅膀煽动时带起的气流掀翻了桌上的《手术刀与玫瑰》，飘落的诗稿上，付佳明当年批注的"吻是麻醉剂"旁边，不知何时多出行小字：【当蝴蝶振翅时，所有被封存的记忆都会苏醒】。

冰箱突然发出蜂鸣，付佳明冲过去时，发现压缩机的金属表面竟浮现出和他胎记相同的荧光纹路。玫瑰跟着凑近，听见冰箱里传来类似心跳的"咚咚"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急促，像极了十七年前那个雨夜，她躲在实验室柜子里听见的，属于另一个实验体的，即将停止的心跳。

婚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