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倒计时,第22天。
连着忙了好几天,今天难得没任务,姜茶一觉睡到大天亮。
阳光将被窝染成温暖的琥珀色,半开的纱帘随风轻舞,在柚木地板上投下摇曳迷离的光斑。
姜茶懒洋洋地睁开眼,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晨光在她散落的发丝间跳跃,把每一根头发都镀上金边。
她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斑发了会儿呆,然后爬下床走到门口,眯着一只眼睛打量房间。
“啧,这光影...…”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仿佛已经摸到了油画笔的木质笔杆。
视网膜自动开启了取景框模式:枕头的褶皱是伦勃朗式的明暗对比,被角垂落的弧度堪比安格尔的素描线条,连阳光里漂浮的微尘都像是点彩派的笔触。
“这光影绝了...”姜茶眯着眼睛看阳光在纱帘上投下的柔焦效果,脑子里自动跳出莫奈的睡莲色调
艺术生职业病发作——“画个小稿!”
下一秒她突然诈尸般抱头,动作幅度堪比《呐喊》的主角。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完了!”姜茶抓过手机一看日期,三月二十几号赫然在目,“我的毕设!”
上上周导师查看进度时她还信誓旦旦“已经在收尾了”,实际她的毕设系列《春日絮语》还停留在中期检查时!
“救大命!!”
还有论文!毕设中期检查时老师就说过她的进度堪忧,现在倒好,不仅油画没进展,连论文也是。
她毕业答辩要交的一万字论文现在连个题目都还没起!
完蛋了完蛋了...…
姜茶内心一边发出土拨鼠尖叫一边往外跑,冲着楼下大声召唤自家管家叔叔,“赵叔叔!备车!我要出门!帮我订京北的机票!要最近的——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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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茶抓了抓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哀嚎一声回房间收拾行李。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老师那张严肃的脸,还有毕业展空荡荡的展位。她摸出手机想给导师发消息,摁着V信语音还没说又撤回——总不能说“老师对不起,我最近在忙着结婚不小心把毕业的事忘了”吧?
想起自己当初回老家的理由就更窒息了,“放松心情突破创作瓶颈所以决定回老家寻找缪斯女神”。
结果女神没见着,反被姜蔓摆了一道,她这几天连轴转完全把大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退出切换,给妈妈发了条语音报备:“妈妈我回学校处理一些毕业的事不是逃婚我发誓去一两周就回来!”
——语气之真诚决绝,仿佛差一丁点就要被绑去枪毙。
姜茶发完看也没看把手机一丢赶紧往行李箱塞东西,塞完匆匆洗漱,然后拎着小箱子出门坐车。
在车上看了一眼刚接到的航班信息,路上有点赶。她催了催司机叔叔然后打开手机看看报备信息发出去了没。
……
好消息,发出去了。
坏消息,发错人了。
妈妈的和周淮青的头像紧挨着,而她那栏最新信息回复时间还停留在昨天。
周淮青那栏跟着两条“未读”显示。
姜茶瞳孔地震。
姜茶颤着手点击周淮青头像。
她之前发了什么来着……
‘ 妈妈我回学校处理一些毕业的事不是逃婚我发誓去一两周就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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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茶抖着手点击周淮青的回复语音条。
“我知道。”
温和低哑的男音从听筒里传出,喉间滚动的气音带着来自胸腔共鸣的低哑闷笑声,音色华丽如大提琴。
又像羽毛一样轻飘飘搔过耳膜
“你没那个胆子。”
“轰——”
那语气里明晃晃的调侃让姜茶瞬间从耳尖红到脚后跟,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虾米蜷在座位上。
司机叔叔从后视镜看见的,就是一个疯狂用脑袋撞车窗的奇行种:“三小姐冷静啊三小姐!”
你别这样我害怕!!
手机屏幕还亮着,周淮青的头像旁弹出文字新消息:
[需要送机吗?未婚妻。]
司机:“——生命珍贵啊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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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茶拖着行李箱杀回京北时,整个人宛如被抽干灵魂的行尸走肉。钥匙插了三次都没对准锁孔——直到对门“吱呀”一声打开,探出来一个同样半死不活的幽魂。
对门的国画系高材生桑榆顶着一头乱发飘了出来。
这位平日以"水墨美人"著称的国画系才女,此刻眼下挂着两团青黑,活像被十八个厉鬼吸过精气神,手里端着杯浓得像石油的咖啡,杯身还沾着颜料。
“死了吗?”姜茶沉重地问道。
桑榆声音飘忽得像准备升天:“在死了……”
她缓缓举杯,眼神空洞:“来一杯吗?刚泡的…...”
“不了,”姜茶虚弱地摆手,“我怕升仙。”
桑榆机械地啜了一口咖啡,眼神空洞,“昨天老师说我的山水画'很有抽象派的风采'...…”
姜茶:“……我毕设还卡在中期检查。”
“……”
二人相顾无言良久,转身各自回屋,关门声几乎同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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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倒数的第17天,终于搞定毕设的桑榆再次走出家门,刚抬手准备敲对面门就感觉到一股几乎化为实质的浓烈怨气。
桑榆缩了缩脖子返回。
婚礼倒数的第16天,姜茶的毕设也终于全部完成,倒头呼呼大睡。
婚礼倒数的第15天,向老师提交进度和作品。
婚礼倒数的第14天,调整毕设细节,装裱,进行布展效果测试……
婚礼倒数的第13天,上交毕设。
姜茶终于能坐下来和桑榆聊聊天。
姜茶窝在桑榆家的沙发上,抱着抱枕吃水果捞,和她互聊近况。
桑榆盘腿坐在对面听完姜茶对周淮青的种种描述,捧着芋泥牛奶总结出四个字:“不是善茬。"
姜茶眨眨眼表示赞同。
“不过听起来总比我家那个活爹好地多。”
“咳……”姜茶差点被奶茶呛到。
这话题有点不太好接。
桑榆说的是她老公穆景。
一年前那场轰动东深上了大半月头条的婚礼她还记忆犹新——桑榆穿着婚纱站在穆景身边,那个传闻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全程目光都没离开过新娘。
“说起来,”姜茶压低声音,“穆景居然同意你一个人住在这里?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桑榆闻言神色微妙,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腰链。
落地窗外,京北的夜色比东深更浓稠。
“他最近......有些事要处理。”她含糊其辞,但姜茶立刻会意——能让穆景暂时放手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同于周淮青这个披着斯文皮的京南温柔刀,穆景在东深圈里是出了名的的铁血手腕。
姜茶记得大哥有次酒后吐真言:“那小子要不是有上头保着自己又有本事,早被人套八百回麻袋扔海里里喂鱼了。”
更细的看她在没敢说,说是怕吓到她。
据说穆景上个月在谈判桌上把对家谈进了ICU,当时的场面连老江湖都直摇头。
现在这货的凶名都跨过3个省传到京南,威力可见一般。
姜茶想起第一次见穆景的场景。
在他和桑榆婚礼的前两个月。
连下了三天的雨把大地浸泡得发皱。她被雷雨声吵醒,公寓楼下的路灯被雨雾晕成模糊的光团。那人就站在雨幕里,黑色长柄伞微微倾斜,露出半张线条冷硬的脸。
明明穿着再规矩不过的西装,连领带夹都一丝不苟,却硬生生让人想起出鞘的刀,还有上膛的枪。
带着属于金属的森冷和凶器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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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求评论,求收藏哇~)
姜茶:你老公“法外狂徒 ”。
桑榆:你老公老阴批。
对视一眼,蹙眉,然后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姜茶:唉……
桑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