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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卷着零落桃花掠过酒旗，百里东君懒洋洋支着下巴，看檐角铜铃在暮色里摇晃。他指尖轻弹酒盏，琥珀色的酒液在青瓷碗中旋出涟漪，倒映着门外突然暗下的天光。

"小二，温一壶......"

话音未落，木门轰然碎裂。黑衣刀客踏着木屑闯进来，刀锋上还滴着血。酒肆里霎时鸦雀无声，掌柜缩在柜台后瑟瑟发抖。

百里东君眼皮都没抬，慢悠悠抿了口酒："雪月城的规矩，酒肆里不得见血。"

刀光如电劈来，却在离他咽喉三寸处硬生生停住。百里东君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玉扳指，正抵在刀身上。扳指上刻着细密的云纹，在夕阳下泛着幽蓝的光。

"寒水寺的玄冰玉？"刀客瞳孔骤缩，"你是......"

一片竹叶忽然擦着刀客耳畔掠过，钉入身后梁柱。百里东君只觉眼前一花，白衣少年已端坐在他对面，腰间玉笛映着晚霞流转着血色光华。

"这位兄台，杀气太重可品不出好酒。"白衣少年指尖转着青竹枝，方才那片竹叶正是从此枝上摘下。他抬眸时眼尾微挑，像是三月桃花蘸着春水，"在下叶鼎之，可否讨杯酒喝？"

刀客的刀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整柄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上白霜。叶鼎之轻笑一声，竹枝在桌面轻轻一叩，冰霜应声而碎。百里东君嗅到若有若无的梅香，突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北境叶家，踏雪无痕。

"寒水寺的梅花酿，要配初雪后的松针煮。"百里东君突然开口，从怀中掏出个青玉瓶往桌上一放，"但我的酒，只给懂酒的人喝。"

叶鼎之眼睛一亮，正要伸手，却见那刀客暴喝一声，刀锋裹着寒气横扫而来。百里东君袖中银丝骤出，却在半空被竹枝缠住。叶鼎之借着银丝的力道腾空而起，衣袂翻飞间竹枝点在刀客手腕。

"叮"的一声脆响，长刀落地。刀客握着手腕踉跄后退，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青紫的虎口——那里凝着一片六棱霜花。

"回去告诉你们宗主。"叶鼎之捡起酒瓶轻嗅，"雪月城要护的人，暗河碰不得。"他转头对百里东君眨眼，"现在能喝酒了吗？"

月色漫上西楼时，两人已喝空三坛竹叶青。叶鼎之解了玉冠，墨发流水般披散在朱栏上。他晃着酒盏哼小调，调子却是塞北的牧歌。

"你早知我是谁。"百里东君突然开口。他脸颊泛着薄红，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玉扳指上的刻痕。方才交手时，他分明看见叶鼎之袖中闪过金线绣的蟠龙纹——那是天启皇族的标记。

叶鼎之笑着将酒盏抛向半空，酒液在月光下划出银弧："百里家的酿酒秘术天下无双，我惦记那坛'醉清风'十年了。"他忽然凑近，带着梅香的呼吸拂过百里东君耳畔，"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远处传来更鼓声，惊起夜鸦阵阵。百里东君正要答话，忽见叶鼎之神色一变。白衣少年旋身将他护在身后，玉笛横在唇边吹出清越音律。檐角铜铃应声而碎，数十枚淬毒银针簌簌落地。

"来得真快。"叶鼎之轻笑，眼底却凝着寒霜。他反手扯下外袍一抖，百里东君这才看见他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最新那道还渗着血。

暗处传来机括响动，叶鼎之突然按住他肩膀："闭气！"话音未落，紫色烟雾瞬间弥漫。百里东君感觉腰间一紧，已被带着跃上屋顶。夜风呼啸而过，他听见叶鼎之急促的喘息，还有身后追兵踏碎瓦片的声响。

"往东三里是百花楼......"百里东君话未说完，突然被猛推一把。他踉跄着回头，看见叶鼎之被铁链缠住脚踝，血色在白衣上洇开。少年却还在笑，唇边鲜血染红了玉笛。

"接着！"叶鼎之将青玉瓶抛过来，"记得用寒潭水......"他忽然吹响玉笛，音波震得追兵纷纷捂耳。百里东君袖中银丝暴射而出，却在触及叶鼎之前被黑雾吞噬。

晨光破晓时，百里东君在护城河边找到半阙残词。泛黄的纸笺上是铁画银钩的字迹："少年白马醉清风，明月楼高......"后半句被血迹晕染，辨不分明。他握紧手中玉瓶，忽然闻到熟悉的梅香——瓶底刻着小小的"叶"字，在朝阳下泛着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