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的伞

雨来得突然。

朱志鑫站在教学楼的屋檐下，看着灰蒙蒙的天色压下来，远处雷声闷响，像谁在云层里重重地摔了一扇门。他刚从篮球场回来，额前的碎发还湿漉漉地黏在皮肤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先一步落下的雨丝。

手机屏幕亮起，是张极发来的消息：

【你人呢？不是说好去食堂？】

他正要回复，余光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苏瑾汐。

她站在图书馆的台阶上，怀里抱着几本书，微微蹙眉望着越下越大的雨。没有伞，也没有要躲的意思，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思考要不要直接冲进雨里。

朱志鑫的手指顿在屏幕上。

他们已经冷战两周了。

自从那盒饼干的事情，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冰墙。他试过解释，可她只是淡淡地说“没关系”，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疏离。

雨越下越急，砸在地面上溅起细密的水花。

朱志鑫咬了咬牙，转身冲进教学楼的值班室，借了一把伞，又大步跑向图书馆。

——他得追上她。

可等他赶到时，苏瑾汐已经走进了雨里。

她的步伐很快，像是刻意在避开什么，单薄的衬衫很快被雨水打湿，贴在肩膀上，黑发也湿漉漉地垂下来，像一幅被水晕开的墨画。

朱志鑫“苏瑾汐！”

他喊了一声，声音几乎被雨声吞没。

她没回头。

朱志鑫加快脚步追上去，一把将伞撑到她头顶。

朱志鑫“拿着。”

他喘着气，声音比平时低沉。

苏瑾汐终于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看他。雨珠顺着她的睫毛滑下来，像是无声的眼泪，可她的眼神却平静得近乎冷漠。

苏瑾汐“不用麻烦了，还是朱同学自己打吧。”

她轻声说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他心里。

朱志鑫盯着她的侧脸，喉咙发紧。

下一秒，他猛地抬手，把伞扔进了旁边的水坑里。

“啪”的一声，伞面溅起水花。

苏瑾汐怔住，转头看他。

朱志鑫“那一起淋。”

他哑着嗓子说，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下来，睫毛也被打湿，可他的眼神却固执地锁着她。

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两人就这样站在暴雨里，谁都没有动。

雨声喧嚣，可他们之间却沉默得可怕。

——直到苏瑾汐轻轻打了个喷嚏。

朱志鑫立刻皱眉，下意识伸手想拉她，可指尖刚碰到她的手腕，她就后退了一步。

苏瑾汐“我回去了。”

她低声说，转身走向宿舍楼的方向。

朱志鑫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模糊在雨幕里，胸口闷得发疼。

——当晚，校医院的护士看着两个同时挂号感冒的学生，一个坐在最左边的床位，一个坐在最右边，明明症状一样，却谁都不看谁。

而窗外，雨还在下。

朱志鑫在校医院最左侧的病床上翻了个身，铁架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点滴瓶里的药水已经下去一半，冰凉的液体顺着针管流进血管。他侧头看向右边——苏瑾汐背对着他躺在隔壁病床上，只露出一点苍白的侧脸。

护士站的灯光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朦胧的轮廓。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听见她又轻轻打了个喷嚏。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朱志鑫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薄毯，赤着脚踩上冰凉的地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床边，却在伸手的瞬间僵住——

苏瑾汐睁着眼睛。

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此刻因为发烧而显得湿润，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

朱志鑫"......你没睡？"

最终他干巴巴地开口。

苏瑾汐轻轻摇了摇头。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声音。

朱志鑫深吸一口气，把毯子放到她床边：

朱志鑫"你盖。"

苏瑾汐"不用。"

她的声音比平时软，

苏瑾汐"你自己也在发烧。"

朱志鑫"我热。"

他梗着脖子说谎。

苏瑾汐看了他一眼，忽然撑着身子坐起来，伸手从床头柜的包里拿出一个纸袋。

苏瑾汐"给。"

她将纸袋递给他

苏瑾汐"校医说感冒要多补充维生素。"

朱志鑫愣住了。纸袋里装着几个新鲜的橙子，表皮还带着水珠，在灯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朱志鑫"......你去买的？"

他声音有些发紧。

苏瑾汐移开视线：

苏瑾汐"路过水果店顺手买的。"

朱志鑫"谢谢。"

他低声说，嘴角不自觉上扬。

苏瑾汐重新躺回去，背对着他：

苏瑾汐"点滴打完了记得叫护士。"

朱志鑫站在原地，捧着那个还带着她指尖温度的橙子，突然笑了：

朱志鑫"苏瑾汐。"

苏瑾汐"......干嘛？"

朱志鑫"我伞没了。"

他耍无赖似的说，

朱志鑫"明天送我回宿舍？"

被子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过了很久，久到朱志鑫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才听到闷闷的一声：

苏瑾汐"......看你明天还发不发烧。"

窗外，最后一滴雨从树叶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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