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特别篇26.未完成的安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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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罗旺斯的深秋，薰衣草早已收割，只剩枯茎在风中低语。老宅的壁炉日夜不熄，却驱不散屋内日渐浓郁的寒意。
马嘉祺将听诊器贴在宋亚轩后背，金属听头下传来微弱的心音。三十二下，比昨天又少了五下。他闭眼深呼吸，试图稳住手指的颤抖——这双手曾完成无数精密手术，如今却连最简单的计数都出错。
宋亚轩"别那个表情。"
宋亚轩靠在床头，苍白的嘴唇弯起弧度。
宋亚轩"好像已经给我开完死亡证明似的。"
宋亚轩的玩笑话被一阵咳嗽打断。马嘉祺立刻托住他下巴，用纱布接住咳出的淡粉色血沫。调节器与神经系统完全融合的代价正逐渐显现——宋亚轩的身体正在音律化，器官一个接一个停止实体功能，转为纯粹的声波共振。医学上无法归类，自然也无从治疗。
马嘉祺"今天想吃什么？"
马嘉祺收起染血的纱布，假装没看见上面细小的晶体颗粒——宋亚轩的肺已经开始结晶化。
马嘉祺"约瑟芬奶奶送了新摘的无花果。"
宋亚轩摇摇头，目光移向窗边的三角钢琴。那是马嘉祺去年特意从维也纳订制的，琴身用的木料与她童年在北京弹的第一架钢琴同源。
宋亚轩"扶我过去吧。"
宋亚轩声音轻得像羽毛。
马嘉祺的手悬在宋亚轩腰侧停顿了三秒，小心翼翼地将宋亚轩抱起。曾经能轻松举起医疗器材的手臂，现在却觉得怀中人轻得可怕——仿佛抱着一团即将消散的声波。他咬紧后槽牙，把脸埋在宋亚轩发间深吸一口气，薰衣草洗发水的味道里混入了某种陌生的气息，像是金属与檀香交织的预兆。
钢琴前，马嘉祺坐在宋亚轩身后，双腿分开将她环在怀中。这样宋亚轩可以靠在他胸前节省体力，而他的手臂能随时扶住他摇晃的上身。过去一个月，他们发明了无数类似的姿势，只为了延续那个简单的奇迹——让宋亚轩继续弹琴。
宋亚轩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指甲已经呈现半透明的淡蓝色。他突然转头，鼻尖蹭过马嘉祺的下巴。
宋亚轩"闭眼。"
马嘉祺"什么？"
宋亚轩"闭眼听。"
宋亚轩虚弱却固执地说。
宋亚轩"这次用你的医学耳朵听。"
马嘉祺合上眼皮，立刻感到宋亚轩的后背贴上来，脊椎的每一节突起都清晰可感。这是他新创作的《安魂曲》，从确诊那天开始谱写。起初是激昂的抗争，后来变成温柔的告别，最近则越来越接近某种超越乐理的存在。
琴声响起时，马嘉祺的医学知识自动解析着每个音符对应的生理变化——降E调缓解肺动脉高压，三连音节奏改善心室不同步，高音区颤音刺激多巴胺分泌。但很快，纯粹的情感冲垮了专业壁垒。他看见北京初遇时医院走廊的灯光，山间小屋壁炉爆出的火星，音乐会上她转身时飞扬的发梢...
宋亚轩"这里..."
宋亚轩突然停下，手指悬在某个和弦上方。
宋亚轩"要改一下。"
马嘉祺睁眼，发现宋亚轩正盯着自己垂在身侧的左手——婚戒在无名指上闪着微光。他立刻明白宋亚轩的意思，将自己的手掌覆在他手背上，引导他按下那个和弦。
马嘉祺"这样？"
马嘉祺声音沙哑。
宋亚轩点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马嘉祺用纱布轻轻擦拭，布料立刻被浸透。宋亚轩的汗液现在带有淡淡的荧光，在暗处会发出蓝绿色的微光。
乐曲继续，但越来越慢。宋亚轩的左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滑落，马嘉祺不得不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托着他的肘部。
这个姿势让马嘉祺能同时感受到宋亚轩逐渐微弱的心跳和仍在坚持的手指运动。
宋亚轩"马嘉祺。"
宋亚轩在某个休止符时突然唤他。
马嘉祺"嗯？"
宋亚轩"知道为什么选你当我的医生吗？"
马嘉祺苦笑。
马嘉祺"因为我最好欺负？"
宋亚轩"因为..."
宋亚轩的头向后靠在马嘉祺肩上，
宋亚轩"你从不说善意的谎言。"
这句话像刀一般刺入胸腔，马嘉祺把脸埋进宋亚轩颈窝，闻着逐渐淡去的人间气息。他最引以为傲的专业素养，此刻成了最残忍的枷锁——无法用"会好起来"欺骗他，甚至无法欺骗自己。
琴声变得断断续续。宋亚轩的右手食指最先失去知觉，像片落叶般在琴键上。马嘉祺立刻接手，继续弹奏他谱写的旋律，同时用脚轻敲地面打拍子，让震动通过骨骼传给宋亚轩感知。
宋亚轩"偷学我的招数。"
宋亚轩气若游丝地调侃，嘴角却扬起微笑。
马嘉祺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间哽着一块滚烫的硬物。他只能更紧地抱住宋亚轩，听诊器不知何时滑落到两人之间，金属头正对着宋亚轩的心脏。随着乐曲进行，那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轻，像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当《安魂曲》进行到四分之三时，宋亚轩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马嘉祺立刻停下演奏，却感到宋亚轩的手顽强地拽着他继续。
宋亚轩"求你了..."
宋亚轩"完成它。"
马嘉祺重新抬起手，却发现视线模糊得看不清琴键。温热的液体不断从下巴滴落，在宋亚轩肩头形成小小的水洼。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哭，那种从腹腔深处翻涌而上的、无法抑制的啜泣。
琴声继续，但已经分不清是谁在弹奏。宋亚轩的手指完全失去了血色，像冰雕般透明，却仍固执地悬在琴键上方几毫米处，随着马嘉祺的动作微微颤动。
宋亚轩的心跳间隔越来越长，有时马嘉祺以为已经停止，却又在绝望的刹那听到微弱的"咚"一声。
最后一个乐章前，宋亚轩突然仰头，后脑勺抵着马嘉祺的锁骨
宋亚轩"音叉..."
马嘉祺单手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医用音叉，颤抖着敲击自己膝盖。
宋亚轩"不..."
宋亚轩"这里..."
宋亚轩艰难地抬起食指，点了点马嘉祺的胸口。
理解像闪电劈开黑暗。马嘉祺猛地扯开自己衣领，将音叉直接敲在胸骨上。高频振动通过骨骼肌肉直接传入宋亚轩后背，与他的调节器产生共鸣。奇迹般地，宋亚轩的手指突然有了力气，与马嘉祺一起按下最后一段前奏。
宋亚轩"最后一次..."
宋亚轩"情感锚点..."
马嘉祺疯狂点头，音叉一次又一次敲击自己胸口，甚至不顾皮肤已经泛红出血。宋亚轩的心跳竟然开始重新变得规律，与音叉频率完美同步。医学上不可能的事正在发生——他用自身心跳为宋亚轩争取了额外的十秒生命。
《安魂曲》的终章响起时，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在共振。壁炉的火苗突然蹿高，窗外枯死的薰衣草茎秆无风自动，连地板下的老鼠都停下啃噬安静聆听。宋亚轩在这个奇迹般的和声中突然转头，嘴唇擦过马嘉祺的耳垂：
宋亚轩"看..."
马嘉祺顺着宋亚轩目光看向钢琴上方的窗户。夕阳正好以某个角度射入，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对面墙上——那不是模糊的人形，而是无数交织的声波图谱，像星云般旋转扩散。
宋亚轩"我们..."
宋亚轩的声音越来越轻。
宋亚轩"一直...是首...歌..."
宋亚轩"..我.爱...你.."
宋亚轩的头突然向前垂下，如同断线的木偶。马嘉祺立刻收紧双臂，听诊器里传来漫长寂静后的一声微弱心跳，然后是永远的休止符。
《安魂曲》最后一个小节还剩三个音符未完成。
马嘉祺僵在原地，手臂因过度用力而发抖。他固执地等待下一次心跳，就像等待永不到来的潮汐。窗外，普罗旺斯的暮色渐渐转深，将两人的影子融合成一团模糊的灰。
不知过了多久，马嘉祺缓缓抬起宋亚轩已经晶莹的手指，替他弹完剩下的三个音符。琴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刺耳，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乐谱上最后一行被人用铅笔悄悄修改过。原定的悲伤终止式被改为一个出人意料的升调，像疑问又像释然。
宋亚轩的嘴角还保持着微笑的弧度，仿佛早已预知这个结局。马嘉祺的指尖抚过那些铅笔痕迹，认出是自己的笔迹——宋亚轩不知何时模仿了自己的字迹，完成这场最后的恶作剧。
夜幕完全降临时，马嘉祺仍怀抱着他的爱人。音叉从指间滑落，在地板上滚出很远的距离。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宋亚轩透明的指尖上，那里已经开始析出细小的晶体，像冻住的泪滴。
后来村民们说，马医生三天没踏出那栋房子。直到第四天清晨，约瑟芬奶奶强行破门而入，发现客厅里的三角钢琴前，两人像雕塑般凝固在最后一个音符的姿势。更奇怪的是，窗外枯死的葡萄藤不知何时穿墙而入，温柔地缠绕着他们的身躯，仿佛大自然也在挽留这段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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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马嘉祺双手捧着在宋亚轩旁出现的沉睡的一尾狐狸，一步两回头走进了时空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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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全文终]
309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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