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远的体温高得吓人。
安然将湿毛巾敷在他滚烫的额头上，手指微微发抖。帐篷里只有一盏小油灯，昏黄的光线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帆布上，扭曲而模糊。
"感染进展太快了。"安然咬着下唇检查伤口，"普通被咬的人这时候已经变异了。"
季瑶蹲在帐篷入口处，透过缝隙监视外面的动静。营地大部分人都已回去睡觉，只有守夜的火堆旁坐着两个赵铁柱的亲信。
"他能活下来吗？"季瑶压低声音问。
安然没有立即回答。她小心地剪开陆明远肩头染血的布料，露出那个触目惊心的咬痕——两排牙印深陷肉中，周围皮肤已经变成不健康的青灰色，黑色的血管像蛛网般向四周扩散。
"理论上不可能。"安然的声音异常冷静，"但他还保持清醒，说明体内有抗体在抵抗病毒。"
陆明远半闭着眼睛，冷汗浸透了稀疏的头发。他看起来三十出头，面容憔悴，颧骨高耸，一副知识分子模样，此刻却因痛苦而扭曲。
"水..."他嘶哑地请求。
季瑶递过水瓶，扶起他的头。陆明远贪婪地吞咽，喉结上下滚动，几滴水顺着下巴滑落。
"谢谢..."他喘息着说，"你们...为什么冒险救我？"
"因为你还没变成外面那些东西。"季瑶直白地回答，"而且安然说你可能对病毒有免疫力。"
陆明远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你们...知道免疫体？"
季瑶和安然交换了一个眼神。帐篷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三人立刻噤声。脚步声在附近徘徊了一会儿，渐渐远去。
"我们必须把他转移。"季瑶低声说，"赵铁柱的人随时可能检查这个帐篷。"
"去哪儿？"安然皱眉，"营地就这么大。"
季瑶思索片刻："我记得围墙东北角有个废弃的工具间？"
"太小了，而且漏风。"
"正因如此没人注意。"季瑶已经开始收拾简易医疗用品，"而且离主营地远，万一他变异，也不会立刻威胁到其他人。"
陆明远虚弱地抗议："如果我要变异...现在就离开...不连累你们..."
"闭嘴，节省体力。"季瑶干脆地命令，"安然，能弄到抗生素吗？"
安然点点头："医务室有存货，但赵哥锁着钥匙。"
"那就想办法。"季瑶递给安然一把多功能刀，"小心别被发现。"
安然深吸一口气，将刀藏进袖口，悄悄溜出帐篷。季瑶则开始准备转移陆明远。她找来两个空麻袋，用胶带和木棍做了个简易担架。
"听着，博士。"她一边工作一边低声说，"我们要把你挪到更隐蔽的地方。过程中可能会很疼，但你必须保持安静，明白吗？"
陆明远艰难地点头。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神时而涣散时而清醒，显然在与病毒激烈抗争。
季瑶刚准备好担架，帐篷帘子被轻轻掀开，安然闪身进来，手里拿着几支针剂和药瓶。
"搞到了！"她眼睛发亮，"还顺手拿了镇痛剂和生理盐水。"
"没被发现？"
"张阿姨在值班，我借口说李叔伤口又发炎了。"安然跪在陆明远身边，熟练地准备注射，"这是强效抗生素，能争取些时间。"
针头刺入陆明远手臂时，他咬紧牙关没发出声音。药物很快起效，他的呼吸平稳了些。
"现在转移。"季瑶示意安然帮忙。
两人合力将陆明远挪到担架上，用旧衣服盖住他。季瑶先出去探路，确认安全后打了个手势。安然抬着担架前端，季瑶负责后端，两人悄无声息地向东北角移动。
夜风呼啸，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经过主帐篷时，季瑶听到里面传来赵铁柱的鼾声。工具间比想象的还要破旧——不到四平米，堆满锈蚀的园艺工具，屋顶有个大洞，月光直射进来。
"至少通风。"季瑶苦中作乐地说。她和安然清理出一块空地，用旧篷布铺了张"床"。
安置好陆明远后，安然再次检查他的伤口："黑色素扩散速度减慢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不是完全免疫。"陆明远虚弱地说，"只是...比常人抵抗时间长...我在实验室...接触过弱化病毒..."
季瑶和安然同时看向他："你是病毒专家？"
"生物安全四级实验室...研究员..."陆明远断断续续地说，"病毒泄露时...我正在值班...尝试过抑制..."
季瑶心头一震。在原世界线中，陆明远确实是研发疫苗的关键人物，只是从未找到安然这个完美免疫体。而现在，命运让两人提前相遇了。
"你需要什么药物？"安然急切地问，"如果能延缓你的症状，或许能等到——"
"没用的。"陆明远摇头，"现有的抗生素...只能拖延...不是解药..."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安然连忙扶起他的头，季瑶则警惕地望向门外。营地依然安静，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我们得轮流守着。"季瑶说，"安然，你先回去休息，三小时后换我。"
"不，我留下。"安然坚定地说，"他的情况不稳定，需要专业护理。而且..."她犹豫了一下，"赵哥如果发现我不在帐篷里，会起疑心。"
季瑶思索片刻，点头同意："那我先回去。有情况立刻发信号——三短一长的鸟叫。"
她正准备离开，陆明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掌滚烫，力道却出奇地大。
"小心..."他艰难地说，"有人...在找免疫体..."
季瑶心头一紧："谁在找？"
"组织...他们...抓走我的同事..."陆明远眼神涣散，"用活人...做实验..."
话未说完，他的手突然松开，陷入昏迷。安然连忙检查脉搏："还在跳动，但很弱。"
季瑶面色凝重。她隐约记得原剧情中确实有个神秘组织在搜捕免疫体，但细节模糊。系统此时突然弹出提示：
【世界修正警告：关键人物相遇提前，世界线正在强行恢复】
【危险系数上升，建议立即采取保护措施】
这可不是好消息。季瑶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陆明远和专注护理的安然，悄悄离开工具间。
回自己帐篷的路上，季瑶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她故意绕了个弯，突然转身——月光下，一个黑影迅速闪到帐篷后。
季瑶没有追上去。在末日世界里，知道有人在监视你，比不知道要好。她若无其事地回到分配给自己的小帐篷，假装睡觉，实际上保持高度警觉。
天蒙蒙亮时，营地开始苏醒。季瑶装作刚睡醒的样子钻出帐篷，伸了个懒腰。不远处，赵铁柱正在训斥几个手下，声音大得所有人都能听见。
"昨晚谁动了医务室？"他挥舞着一串钥匙，"少了三支抗生素！"
没人应答。赵铁柱的目光扫过每个人，最后停在安然空荡荡的帐篷前："安然呢？"
季瑶心头一紧。就在这时，安然从厕所方向走来，手里拿着洗漱用品："早上好，赵哥。出什么事了？"
赵铁柱眯起眼睛："医务室的药少了。"
"是吗？"安然一脸惊讶，"我昨晚给李叔换药时还在啊。"
"你确定？"
"当然。"安然面不改色，"要不要现在去清点一下？"
赵铁柱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转向季瑶："新人，你昨晚守夜时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了吗？"
季瑶摇头："除了巡逻的兄弟，没看到别人。"她故意补充，"不过凌晨两点左右，我好像听到东北角有动静。"
这招祸水东引奏效了。赵铁柱立刻派两个人去检查东北角，季瑶暗自祈祷他们别发现工具间的异常。
早餐时，季瑶和安然坐在一起。周围人声嘈杂，正好掩护他们低声交谈。
"他稳定了些。"安然悄声说，"高烧退了点，意识清醒过几分钟。"
"有人监视我们。"季瑶同样小声，"昨晚我回去时被跟踪了。"
安然的手微微一顿："赵哥的人？"
"很可能。"季瑶舀了一勺稀粥，"陆明远说的'组织'，你有头绪吗？"
安然摇头："末日里各种团体太多了。有的是幸存者联盟，有的..."她压低声音，"专门抓人做奴隶或实验品。"
季瑶若有所思。在原世界线中，赵铁柱就是把安然卖给了一个叫"新纪元"的组织，换取进入安全区的名额。这个组织表面致力于研发疫苗，实则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季瑶说，"特别是关于那个组织和免疫体的事。"
"等陆明远好些了再问吧。"安然忧心忡忡，"他现在太虚弱了。"
正说着，赵铁柱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聊什么呢，这么投入？"
季瑶差点跳起来，但表面保持镇定："在问安然附近哪里能找到干净水源。"
"是吗？"赵铁柱拖过一把椅子坐下，庞大的身躯让简易椅子吱呀作响，"新人，我直说吧——我不信任你。"
季瑶直视他的眼睛："理解。末日里信任陌生人等于自杀。"
"聪明。"赵铁柱冷笑，"所以你今天跟大刘他们出去搜寻物资，证明自己的价值。"
这是支开她的伎俩。季瑶点头："荣幸之至。"
赵铁柱又看向安然："你留在营地，帮张阿姨准备过冬物资。"
"好的，赵哥。"安然顺从地回答。
等赵铁柱走远，季瑶低声说："他是故意的，想分开我们。"
"你出去要小心。"安然担忧地说，"大刘是赵哥最信任的打手，出了名的暴力。"
"我更担心你。"季瑶严肃地看着她，"如果赵铁柱问起昨晚的事——"
"我知道怎么应付。"安然拍拍她的手，"末日生存第一课：说谎要面不改色。"
上午九点，搜寻队准备出发。除了季瑶，还有三个人——大刘是个两米高的壮汉，满脸横肉；瘦猴精如其名，干瘦狡猾；老烟枪则是个沉默的中年人，身上永远有股烟草味。
改装皮卡驶出营地大门时，季瑶回头看了一眼。安然站在围墙上向她挥手，阳光给她瘦小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莫名让人想起希望这个词。
"看什么看！"大刘粗鲁地推了她一把，"新人坐后面！"
季瑶顺从地爬到车斗里。瘦猴奸笑着递给她一把生锈的砍刀："你的武器，别弄丢了。"
这把刀钝得连纸都割不开，显然是故意为难她。季瑶道了谢，暗自检查藏在靴子里的小刀——那是她从超市带出来的唯一武器。
车子驶过荒废的街道，偶尔能看到游荡的丧尸。大刘故意往颠簸的地方开，看着季瑶在车斗里被抛来抛去取乐。
"听说你以前是医学生？"瘦猴突然问。
"嗯，大三。"季瑶随口编造。
"那待会儿有伤者就交给你了。"瘦猴意味深长地笑。
一小时后，他们到达目的地——一家半倒塌的大型超市。这里显然已被多次洗劫，但大刘说地下仓库可能还有存货。
"新人打头阵。"大刘踢开车门，"瘦猴掩护她。"
季瑶知道这是要拿她当人肉探测器。她握紧那把钝刀，小心翼翼地走进超市。内部昏暗潮湿，货架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各种垃圾和可疑的骨头。
"仓库在那边。"瘦猴指向一个标有"员工专用"的走廊，"小心点，上次我们来时听到里面有动静。"
季瑶慢慢前进，感官高度警觉。走廊尽头是一扇金属门，上面有新鲜的血手印。她回头看了一眼，瘦猴站在安全距离外，枪口对着她。
"开门啊。"瘦猴催促。
季瑶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什么也没发生。里面黑漆漆的，一股霉味混合着腐臭扑面而来。
"进去看看。"瘦猴命令。
季瑶刚踏进一步，就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嘶吼。紧接着，三个衣衫褴褛的丧尸从黑暗中扑来！
她本能地挥刀，但钝刀只是将第一个丧尸打得踉跄了一下。第二个丧尸抓住她的手臂，腐烂的牙齿离她的喉咙只有几厘米！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枪响，丧尸的脑袋开花。季瑶挣脱开来，看到瘦猴举着冒烟的步枪，一脸戏谑。
"反应不错嘛，新人。"他吹了个口哨，"还剩两个，加油哦。"
季瑶知道他是故意的。她迅速评估形势——钝刀没用，但走廊狭窄，可以利用环境。她抓起一个金属货架推倒，暂时阻挡丧尸，然后从靴中抽出小刀。
当第一个丧尸爬过货架时，季瑶精准地将小刀插入其眼窝，直贯大脑。丧尸抽搐着倒下。第二个丧尸从侧面扑来，她侧身闪避，丧尸撞在墙上。趁其未转身，季瑶如法炮制解决了它。
"哟，有两下子嘛。"瘦猴走进来，踢了踢丧尸尸体，"看来不是完全没用。"
季瑶擦掉脸上的污血："仓库检查完了？"
"急什么。"瘦猴向里面走去，"看看有什么可拿的。"
仓库里确实还有一些物资——几箱罐头，瓶装水，卫生用品。瘦猴专挑轻便值钱的东西拿，比如巧克力和香烟。
"这些呢？"季瑶指着一箱医疗用品。
"没用，太重。"瘦猴看都不看。
季瑶悄悄往口袋里塞了几卷绷带和抗生素药片。正当他们准备离开时，外面突然传来引擎声和喊叫。
"妈的，是掠夺者！"瘦猴脸色大变，"快走！"
两人刚冲出走廊，就看到大刘和老烟枪正与另一伙武装分子交火。超市门口停着两辆改装吉普，至少八个全副武装的人正在围攻。
"撤到后门！"大刘吼道，一边开枪掩护。
季瑶和瘦猴弯腰狂奔，子弹在头顶呼啸。突然，瘦猴惨叫一声，大腿中弹倒地。
"救我！"他抓住季瑶的裤脚，"带我一起走！"
季瑶犹豫了一秒。这人刚才还想害死她，但...她弯腰架起瘦猴，拖着他往后门移动。大刘和老烟枪已经不见踪影，显然抛弃了他们。
后门被一堆废墟堵住大半，只留下狭窄缝隙。季瑶先把瘦猴推出去，自己正要钻过时，一颗子弹擦过她的肩膀，火辣辣地疼。
她咬牙挤过缝隙，来到一条小巷。瘦猴拖着伤腿往前爬，血迹在地上画出一道红线。
"能走吗？"季瑶扶起他。
"车...车在三个街区外..."瘦猴痛苦地说，"钥匙在老烟枪那..."
也就是说他们得徒步穿越丧尸横行的城区。季瑶简单包扎了瘦猴的伤口，扶着他慢慢移动。每走几步就得停下来观察，躲避游荡的丧尸群。
"为什么...救我？"瘦猴喘息着问，"你知道我...想害你..."
"末日里死人已经够多了。"季瑶简短地回答。
两小时后，他们终于看到了营地的围墙。瘦猴已经半昏迷，全靠季瑶撑着。大门前，赵铁柱带着一群人正等着，脸色阴沉如雷。
"其他人呢？"他厉声问。
"掠夺者袭击。"季瑶精疲力尽地说，"大刘他们先撤了。"
赵铁柱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挥手："把瘦猴抬去医务室。新人，跟我来。"
季瑶被带到赵铁柱的帐篷——营地唯一有家具的地方。桌上摆着瓶装酒和罐头肉，墙上挂着各种武器。
"坐。"赵铁柱倒了两杯酒，"你救了瘦猴，为什么？"
季瑶接过酒杯但没喝："我说过，我是医学生。救人是本能。"
"在现在这世道？"赵铁柱冷笑，"要么你撒谎，要么你蠢。"
"或者我只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季瑶直视他的眼睛，"团队需要各种人才，包括医生。"
赵铁柱突然凑近，酒气喷在她脸上："你知道吗？我今早收到无线电，有个组织在收购特殊人才...特别是对病毒有研究的人，或者...免疫体。"
季瑶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不动声色："听起来像人体实验。"
"报酬丰厚。"赵铁柱盯着她的反应，"安全区的永久居留权，足够养活二十人的物资..."
"那很好啊。"季瑶假装天真地说，"我们有这样的人才吗？"
赵铁柱靠回椅背，眼中闪过算计："也许有，也许没有。不过..."他突然改变话题，"你肩膀受伤了，去找安然包扎一下。"
季瑶知道这是逐客令。她起身离开，心中警铃大作——赵铁柱明显在怀疑什么，而且已经和那个组织联系上了！
她直接去找安然，后者正在分发午餐。看到季瑶肩膀的血迹，安然立刻放下手头工作。
"怎么了？"她带季瑶到僻静处检查伤口。
"掠夺者袭击。"季瑶低声说，"赵铁柱知道些什么了，他在试探我。"
安然的手微微发抖："他今早来医务室，拿走了所有关于免疫学的书籍..."
"我们必须加快进度。"季瑶快速讲述了上午的事，"陆明远情况怎样？"
"好些了。"安然小心地包扎伤口，"他清醒了几次，说了一些...可怕的事。"
"什么？"
"那个组织...他们故意释放了病毒。"安然声音几不可闻，"为的是...筛选免疫体。"
季瑶倒吸一口冷气。这比原世界线的设定还要黑暗！
"今晚我们得详细问他。"季瑶说，"赵铁柱已经起疑，随时可能搜查整个营地。"
安然刚要回答，张阿姨匆匆跑来："安然，赵哥找你！说是急事！"
两人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安然跟着张阿姨离开，季瑶则假装回帐篷休息，实则绕路前往东北角的工具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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