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瑶的手指死死抠进工具间粗糙的木墙板。
那两辆黑色越野车旁，六个全副武装的人员正与赵铁柱交谈。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色制服，胸前佩戴着银色的双螺旋标志——"新纪元"组织的标记。其中一人手持一个类似盖革计数器的设备，指针随着他的移动而摇摆。
"那个仪器能检测免疫体。"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在季瑶身后响起。
季瑶猛地转身，看到陆明远蜷缩在工具堆后面，脸色惨白如纸。他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将临时绷带染红了一片。
"你吓死我了！"季瑶压低声音，"发生什么了？"
"听到动静...躲起来了。"陆明远每说一个字都像用尽全力，"他们...来找安然..."
季瑶心头一紧："你怎么知道？"
"那个仪器...专门检测血液中的抗体浓度..."陆明远艰难地移动身体，露出肩膀上已经发黑的咬痕，"我只有部分免疫力...所以反应弱...但安然..."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季瑶从缝隙中看到赵铁柱正带着那群人向营地中央走去，方向正是厨房——安然刚才被叫去的地方！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季瑶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小刀。
"等等..."陆明远抓住她的手腕，"正面冲突...我们都会死...需要计划..."
季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陆明远说得对，六个全副武装的专业人员加上赵铁柱和他的打手，硬拼毫无胜算。
"你有什么建议？"她快速问道。
陆明远指向工具间角落："那里...有些汽油...和破布..."
季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翻找出半桶汽油和一些旧衣服，迅速制作了三个简易燃烧瓶。陆明远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递给她。
"你守在这里..."季瑶将两个燃烧瓶塞进背包，"我去引开他们...你找机会带安然从东侧围墙缺口逃走..."
"东侧...有丧尸..."
"所以才没人防守。"季瑶已经移动到门口，"二十分钟后，无论发生什么，点燃第一个燃烧瓶扔向停车场。"
陆明远虚弱地点头。季瑶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悄悄溜出工具间，借着帐篷和杂物的掩护向主营地摸去。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安然被赵铁柱的两个手下架着，那个拿检测仪的人正将探头对准她的手臂。仪器发出刺耳的蜂鸣声，绿灯变成了刺目的红色。
"完美匹配！"那人兴奋地宣布，"纯度比上一个高30%！"
安然挣扎着："赵哥，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要干什么？"
赵铁柱避开她的目光："安然，这是为全人类做贡献...你的血可能拯救世界..."
"你出卖我？！"安然的声音充满难以置信。
"别说得这么难听。"赵铁柱冷笑，"安全区一个名额能养活二十个人...你应该感到荣幸。"
季瑶躲在最近的帐篷后，观察着局势。六个武装人员中四个持枪警戒，两人控制着安然。赵铁柱和三个手下站在一旁，脸上写满贪婪。
她需要更大的混乱。
季瑶绕到营地西侧，那里堆放着备用燃料和部分物资。她将第一个燃烧瓶点燃，扔向油桶堆。
"轰！"
爆炸声震耳欲聋，橙红色的火球腾空而起。所有人本能地转头看向声源，警戒瞬间被打乱。
"掠夺者袭击！"季瑶边跑边喊，"西面围墙破了！"
恐慌像野火般蔓延。幸存者们尖叫着四处逃窜，赵铁柱大声呵斥试图维持秩序。新纪元的人则迅速围成防御圈，两人押着安然向越野车移动。
季瑶借着混乱靠近厨房区域。张阿姨正惊恐地缩在角落，看到季瑶如同看到救星。
"那些人要带走安然！"老人抓着季瑶的手臂，"他们说她是...是什么免疫体..."
"我知道。"季瑶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张阿姨，医务室钥匙在你这么？"
老人颤抖着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赵铁柱让我...今天多拿些绷带和药..."
季瑶接过钥匙，迅速制定了下一步计划。她需要医疗物资，更需要一样能制造更大混乱的东西。
医务室位于营地北侧，是个加固过的集装箱。季瑶用钥匙打开门锁，快速搜集必需品：抗生素、止痛药、绷带、缝合工具...然后她在最底层的抽屉里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半箱医用酒精和几罐氧气。
外面的骚动越来越大。季瑶听到赵铁柱在吼叫："不是掠夺者！有人纵火！找到那个新人！"
时间不多了。她将酒精和氧气罐绑在一起，做成一个简易爆炸装置，定时器就用浸湿的绷带——当绷带烧断，氧气罐就会坠落火中。
季瑶刚冲出医务室，就与一个持枪的灰制服撞个正着。对方显然也没料到会有人从这里出来，两人同时愣了一秒。
季瑶先发制人，一记手刀击中对方持枪的手腕，在武器落地前接住，然后枪托重重砸在那人太阳穴上。灰制服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她捡起对方的步枪，检查弹匣——还有十二发子弹。这种制式武器她在前几个世界用过，不算陌生。
远处，安然已经被押到第一辆越野车旁。季瑶必须现在就行动。她瞄准三十米外的氧气罐装置，扣动扳机。
"砰！"
子弹精准命中酒精瓶，引发二次爆炸。冲击波掀翻了附近的三个帐篷，火花四溅。季瑶趁机穿过浓烟，向越野车方向突进。
"东面也有袭击者！"她边跑边喊，"他们从两边夹击！"
新纪元的人训练有素，没有被她的谎言迷惑，但爆炸确实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季瑶看到押送安然的两人中，有一个离开去查看情况。
只剩一个守卫了。
季瑶绕到车后，屏息等待。当那个守卫转身的瞬间，她闪电般出手，一枪托砸在他后颈。守卫软绵绵地倒下，安然惊讶地瞪大眼睛。
"季瑶！"
"没时间解释！"季瑶割断安然手腕上的塑料扎带，"陆明远在东墙缺口等我们，快走！"
两人弯腰穿过混乱的营地。赵铁柱似乎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怒吼着指挥手下搜寻她们。季瑶看到大刘带着两个人正朝这个方向跑来。
"趴下！"她将安然按倒在地，自己则滚到一辆手推车后。
大刘等人从她们头顶跑过，没有发现。季瑶刚松一口气，突然感到后脑勺一阵冰凉——有人用枪顶住了她的头。
"抓到你了，叛徒。"是瘦猴的声音，带着伤腿特有的沉重呼吸。
季瑶僵住了。安然试图起身，却被瘦猴喝止："别动！否则我打爆她的头！"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瘦猴惨叫一声倒地——他大腿上插着一支箭，正是之前赵铁柱射伤陆明远的那支。
十米外，陆明远半蹲在围墙缺口处，手里拿着从瘦猴那里缴获的弓，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
"走！"他嘶哑地喊道。
季瑶和安然没再犹豫，冲向缺口。身后传来赵铁柱暴怒的咆哮和杂乱的枪声，但三人已经翻过围墙，跌入外面的废墟中。
"这边！"陆明远领着她们穿过一条狭窄的下水道，"能暂时甩掉追兵..."
下水道恶臭难闻，黑暗中不时传来窸窣声，不知是老鼠还是更可怕的东西。三人在齐膝的污水中艰难前行，陆明远几次差点摔倒，都被安然扶住。
"你的伤口又裂开了。"安然担忧地说，"需要立刻处理。"
"先...找个安全地方..."陆明远喘息着说。
二十分钟后，他们从另一个出口钻出，来到一片废弃的工业区。季瑶爬上最近的水塔瞭望，确认没有追兵后，三人躲进一栋半倒塌的制药厂办公楼。
安然立刻开始为陆明远处理伤口。季瑶则警戒四周，同时检查缴获的武器——那把步枪和十二发子弹，以及她从营地带出来的小刀。
"他们不会轻易放弃。"陆明远虚弱地说，"安然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强免疫体..."
"什么是免疫体？"安然一边缝合伤口一边问，"为什么我的血对他们那么重要？"
季瑶和陆明远交换了一个眼神。陆明远点点头，季瑶这才开口："你的血液中有能够抵抗丧尸病毒的天然抗体。理论上，可以用来制作疫苗。"
"什么？"安然的手停在半空，"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季瑶一时语塞。
"是我告诉她的。"陆明远接过话头，"我是...曾经是生物安全四级实验室的研究员。病毒爆发时，我正在研究它。"
安然的眼中充满震惊和怀疑："你是说...你早就知道这种病毒？"
"不完全是。"陆明远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们研究的是另一种RNA病毒，用于基因治疗...但有人...篡改了实验数据，加入了危险片段..."
季瑶敏锐地注意到他话中的关键："你是说病毒是人为制造的？"
陆明远没有直接回答："三个月前，实验室发生'泄露事故'...十二小时内，整座城市沦陷...太迅速了，不像是自然传播..."
安然脸色苍白："那个'新纪元'组织...他们就是幕后黑手？"
"我不确定。"陆明远摇头，"但他们确实在系统性地收集免疫体...我的两个同事已经被抓走了..."
季瑶回想起原世界线的片段——安然被囚禁在实验室里，日复一日被抽血、注射、测试...直到器官衰竭而死。而这一切，很可能都是为了复制她体内的抗体。
"我们必须离开这座城市。"季瑶果断地说，"去北方，那里有军方建立的隔离区。"
"太远了。"陆明远摇头，"至少三百公里...以我们现在的状态..."
"那至少先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安然包扎好伤口，"这里离营地太近，他们肯定会搜索这片区域。"
季瑶思考片刻："我知道一个地方——城郊的废弃医院。大部分人去那里搜刮药品，但地下室很少有人敢去。"
"为什么？"安然问。
"据说那里关满了初期感染者。"季瑶苦笑，"末日里的鬼故事。"
"正因如此才是好藏身处。"陆明远意外地赞同，"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三人简单休整后，在天黑前出发。季瑶在前探路，安然搀扶陆明远殿后。城市废墟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远处不时传来丧尸的嚎叫和零星的枪声。
有两次他们不得不躲起来避开巡逻的新纪元车辆。那个银色双螺旋标志在暮色中闪闪发光，像一条毒蛇。
"他们怎么有这么多资源？"安然低声问，"汽油、武器、装备..."
"有人资助。"陆明远冷笑，"大灾变前就有传言...某些财团在准备'末日经济'..."
季瑶示意他们安静。前方十字路口有四个丧尸在游荡，其中一个格外高大，疑似"猎食者"。三人绕道小巷，避开直接冲突。
两小时后，他们终于看到了那座医院——六层的主楼已经部分坍塌，围墙倒了大半，但地下室入口依然完好。
"我先进去探路。"季瑶检查了步枪，"如果有危险，我会吹三声短哨。"
安然担忧地点头，和陆明远躲在门口的救护车残骸后。季瑶小心地推开锈蚀的铁门，进入黑暗的走廊。
手电筒光柱下，走廊两侧是破败的诊室和办公室。地上散落着病历和医疗设备，墙上有大片干涸的血迹。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有些病房的门被从外面锁住，里面传出微弱的抓挠声...
季瑶屏息前行，寻找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突然，她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她猛地转身，枪口对准声源——
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猫窜过，绿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季瑶松了口气，继续前进。
楼梯间被一堆倒塌的柜子部分堵塞，但还能通过。地下室比上面更阴冷潮湿，但出乎意料的是，东侧的药品储藏室门锁完好，窗户也被木板封住。
季瑶撬开锁，里面竟然相对干净整洁！架子上的药品大部分已被拿走，但角落里堆着一些被忽视的物资——生理盐水、葡萄糖注射液、手术器械...甚至还有几盒抗生素。
"完美。"季瑶低声自语。她返回地面，发出安全的信号。
安然和陆明远很快跟下来。看到储藏室，安然惊喜地轻呼一声："这简直是个小诊所！足够处理陆博士的伤口了。"
三人迅速布置临时营地。季瑶用病床和柜子堵住门口，安然则开始专业地重新处理陆明远的伤口。季瑶在走廊布置了简易警报装置——用绳子和空罐头做的，有人经过就会发出响声。
"今晚我守第一班。"季瑶说，"你们两个都需要休息。"
安然想反对，但看到陆明远苍白的脸色，还是点了点头。她帮陆明远打了点滴，然后蜷缩在角落的垫子上，几乎立刻就睡着了。
陆明远却还醒着，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你不睡？"季瑶小声问。
"太多思绪..."陆明远轻声回答，"谢谢你...救了我两次。"
季瑶耸耸肩："团队合作。你知道安然的价值，我需要你的知识。"
"不只是这样。"陆明远敏锐地看着她，"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安然是免疫体...甚至可能知道我是谁...怎么做到的？"
季瑶心头一跳。这个科学家太敏锐了。
"直觉。"她含糊地回答，"看到安然在丧尸群中来去自如，就猜到了。至于你...那种专业术语不是普通人能说出来的。"
陆明远似乎不完全相信，但也没再追问。沉默片刻后，他说："如果...如果我们能到达北方隔离区...我或许能根据安然的抗体研制出疫苗原型..."
"那将是人类的希望。"季瑶真诚地说。
"前提是我们能活到那天。"陆明远苦笑，"新纪元不会轻易放弃追捕...他们需要安然的血液来完成计划。"
"什么计划？"
陆明远的声音变得更低："净化计划...他们相信只有特定基因的人才有资格进入新纪元...其他人都是...消耗品。"
季瑶感到一阵恶寒。这比原世界线揭露的还要邪恶——不仅仅是利用免疫体研制疫苗，而是有选择地决定谁该活下来！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她坚定地说。
陆明远没有回答。季瑶转头看去，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但脸色依然很差。她轻轻为他拉好毯子，拿起步枪走到门边警戒。
黑暗中，医院里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滴水声、风声、远处丧尸的嚎叫...还有那些被锁在病房里的东西发出的抓挠声。
季瑶突然意识到，他们就像被困在一座巨大的坟墓里，而外面不仅有行尸走肉，还有比丧尸更可怕的人类...
【世界修正力增强警告】
【原世界线恢复概率上升至67%】
系统提示让季瑶握紧了枪柄。她绝不会让安然重蹈原世界线的覆辙，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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