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
这是季瑶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知。她本能地想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喉咙干涩得如同吞下一把沙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淡淡的金属味。
"她醒了！"
安然的声音。季瑶努力聚焦视线，看到一张憔悴却欣喜的脸俯视着自己。安然的黑眼圈很重，额前的碎发油腻地贴在皮肤上，显然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水..."季瑶嘶哑地请求。
安然立刻扶起她的头，小心地喂了几口温水。液体滑过喉咙的感觉如同甘露，季瑶贪婪地吞咽着，直到被呛到咳嗽起来。
"慢点。"安然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三天？季瑶的大脑缓慢地处理着这个信息。她最后的记忆是...运河边？抵抗组织基地的入口？
仿佛读懂了她的困惑，安然解释道："我们在地下三层的医疗区。你的腿伤感染了，差点截肢。"
季瑶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腿——被专业支架固定，缠着厚厚的绷带，但至少还在身上。房间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草药混合的气味，墙壁是粗糙的水泥，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
"陆明远呢？"她问。
"在隔壁实验室。"安然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找到方法了！用我的血样分离出了抗体，正在尝试培养..."
季瑶想坐起来，但一阵剧痛让她跌回枕头上。安然连忙按住她："别动！伤口刚缝合好。医生说你至少需要两周才能下床。"
两周？在随时可能被新纪元袭击的基地里？季瑶暗自摇头。系统状态栏显示她的生命值已经恢复到65%，以快穿者的恢复速度，最多三天就能勉强行动。
"其他人呢？老张？丽莎？"
安然的表情黯淡了一瞬："老张肩膀的伤没事，但丽莎...在掩护我们撤退时被抓了。"
季瑶胸口一紧。丽莎是抵抗组织的核心成员，知道基地所有秘密。如果新纪元对她用了吐真剂或其他手段...
"基地现在什么情况？警戒升级了吗？"
"嗯。"安然点点头，"汤姆下令封锁所有非必要入口，设置了三道防线。但..."她犹豫了一下，"有些人认为我们带来了麻烦。新纪元明显是跟着我们找到这里的。"
季瑶理解这种情绪。末日中，生存是第一法则，而她和安然、陆明远就像行走的灾难磁铁。如果不是他们掌握着疫苗的关键，抵抗组织可能根本不会收留。
"你该休息了。"安然调整了一下点滴速度，"我去告诉陆博士你醒了，他会很高兴的。"
她转身要走，季瑶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等等...你之前问我的问题..."
安然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那个在书店里提出的、关于季瑶真实身份的问题，像一道无形的裂痕横亘在两人之间。
"不急。"安然没有回头，"等你好了再说。"
门轻轻关上，留下季瑶独自面对天花板的裂缝。系统界面自动展开，显示着当前任务状态：
【世界线恢复度：88%】
【关键节点倒计时：9天】
【当前积分：610】
比上次检查时下降了4个百分点，还算乐观。但那个"关键节点倒计时"让季瑶警觉——系统通常不会提供这么精确的时间提示，除非...
她调出详情页，一行小字解释着：【根据当前进度推算，原世界线中安然被新纪元捕获的日期为9天后】
季瑶的胃部一阵绞痛。即使在不同的情境下，命运仍在将事件推向那个悲剧节点。她必须在此之前确保安然的安全，并促成与陆明远的合作。
但怎么做？以她现在的状态，连走路都成问题。
正思索间，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是老张，左肩包扎着，标志性的金牙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哈！我就说你这丫头命硬！"他咧嘴笑着坐到床边，"医生打赌你至少昏迷一周。"
"让你失望了。"季瑶勉强微笑，"基地情况怎么样？"
老张的笑容消失了。他警惕地看了看门口，压低声音："不太好。新纪元加强了城北的巡逻，我们的人出不去，补给撑不了两周。"
"有内鬼吗？"
"不确定。"老张的独眼里闪过寒光，"但有人对那个小姑娘特别感兴趣，总是打听她的血样研究进展。"
季瑶心头一紧："谁？"
"厨房的玛丽，还有警卫队的小王。"老张摸了摸胡子，"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们了。"
"陆明远的研究有成果吗？"
"有些进展。"老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今早他让我带给你的，说你能看懂。"
季瑶展开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化学式和生物术语，但核心内容很清晰：陆明远成功从安然血液中分离出了抗体蛋白，并确定了其基因序列。下一步是尝试大规模培养，但这需要专业设备和纯净环境——基地现有的条件远远不够。
"我们需要去北方隔离区。"季瑶得出结论，"那里有军方保护的实验室。"
老张苦笑："说得容易。新纪元把北上的每条路都封死了。上周我们派出的侦察小队...只回来了一个。"
季瑶沉思片刻："有其他抵抗组织的消息吗？"
"无线电静默。"老张摇头，"新纪元最近升级了干扰技术，连我的老古董都破解不了。"
谈话被敲门声打断。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走进来，胸牌上写着"刘医生"。
"检查时间。"他冷淡地宣布，"访客请离开。"
老张冲季瑶使了个眼色，起身离开。刘医生开始例行检查，动作专业但毫无温情。当他测量血压时，季瑶注意到他的手腕内侧有个奇怪的印记——像是被刻意烫掉的纹身。
"恢复得不错。"刘医生记录着数据，"三天后可以尝试短距离行走。"
"谢谢。"季瑶试探地问，"听说你们缺医少药？"
刘医生的笔停顿了一瞬："老张话太多了。是的，抗生素和麻醉剂快耗尽了。下次有人外出搜寻，记得提醒他们优先医疗物资。"他离开后，季瑶立刻调出系统商店，浏览医疗分类。基础抗生素配方需要200积分，简易麻醉剂150...太贵了。她必须留着积分应对更紧急的情况。
午饭后，安然带着一个托盘回来，上面是稀粥和几片干面包。
"陆博士太投入研究了，忘了吃饭。"她无奈地说，"我给他送完才想起来你也没吃。"
季瑶接过托盘。食物简陋，但在末日中已是奢侈品。她小口啜着粥，注意到安然的手指上有新的针孔痕迹。
"又抽血了？"
安然下意识地藏起手："嗯，陆博士需要新鲜样本。他说抗体在体外存活时间很短..."
"你看起来比我还需要休息。"季瑶指出，"黑眼圈都快垂到嘴角了。"
安然勉强笑了笑："习惯了。在医院实习时经常值36小时班。"她的笑容突然消失，"那时候还以为熬夜写病历是最辛苦的事..."
季瑶不知如何回应。安然的世界——那个有医院轮班、考试和普通烦恼的世界——已经永远消失了。现在她成了人类存续的关键，血液比黄金还珍贵。
"陆博士说..."安然打破沉默，"如果能培养出足够抗体，也许可以救丽莎和其他被抓的人。"
季瑶放下粥碗："他告诉你'第二阶段'的事了吗？"
"逆转剂？"安然点头，"他说新纪元会用我的血液制作一种...选择性杀伤病毒携带者的武器。"
"不只是武器。"季瑶压低声音，"是净化工具。他们计划杀死所有感染者，只留下免疫体和少数'纯净'人类。"
安然的脸色变得惨白："那...那不就是种族灭绝吗？"
"正是。"季瑶确认道，"所以你的血液和陆明远的知识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安然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问："季瑶，如果...如果我真的是唯一完美免疫体，是不是意味着...我的家人全都..."
她没有说完，但季瑶明白。在末日中，希望亲人存活是种奢侈，但确认他们已死同样痛苦。
"我不确定。"季瑶选择诚实但委婉的回答，"病毒传播有随机性，理论上任何未感染者都有可能是部分免疫。"
安然点点头，机械地收拾着餐具。当她转身准备离开时，季瑶再次叫住她：
"等等...关于你的问题..."
安然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我不是新纪元的间谍。"季瑶谨慎地选择措辞，"但我确实...来自另一个组织。我们的目标是阻止像新纪元这样的势力。"
"什么组织？"安然终于转过身，眼中混合着怀疑和期待，"为什么选我？"
"我不能透露太多。"季瑶苦笑，"但相信我，保护你和陆明远是我唯一的任务。"
安然的表情从期待变成了失望："又是半真半假的回答。"她深吸一口气，"季瑶，在末日里，信任是比食物还珍贵的东西。如果你不能完全信任我..."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确——没有坦诚，就没有真正的信任。
门关上后，季瑶懊恼地捶了下床垫。系统严禁透露快穿者身份，但安然值得知道真相。这种矛盾让她前所未有地烦躁。
夜幕降临，基地的灯光调暗以节省电力。季瑶尝试活动右腿，疼痛已经减轻不少。按这个恢复速度，也许两天后就能勉强行走。
正当她练习抬腿时，门被轻轻推开。季瑶以为是安然回来继续"审问"，却看到陆明远瘦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病毒学家的状态比上次见面更糟。脸色灰白，眼窝深陷，肩膀的伤口虽然包扎着，但周围的黑色血管已经蔓延到脖颈。他拄着拐杖，呼吸急促，显然光是走到这里就耗费了大量体力。
"你应该卧床休息。"季瑶皱眉。
"没时间了。"陆明远艰难地坐到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这是我所有的研究数据...包括抗体序列和培养方法。"
季瑶接过U盘，感到沉甸甸的分量："为什么给我？"
"保险。"陆明远咳嗽了几声，"我的感染...已经进入晚期。K注射的改良病毒...比普通型快十倍。"
"但你有部分免疫力！"
"只能延缓，不能阻止。"陆明远苦笑，"根据进展速度...我最多还有一周。"
季瑶握紧U盘。一周！这远短于到达北方隔离区所需的时间。如果陆明远死了，即使有数据，其他科学家也需要数月甚至数年才能复制他的成果...
"安然知道吗？"
陆明远摇头："没必要增加她的负担。她现在是我们唯一的抗体来源。"他犹豫了一下，"关于她...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
"什么事？"
"她的免疫系统...不只是抵抗病毒。"陆明远压低声音，"还在主动清除感染。理论上，她的血液不仅能预防，还能治疗早期感染者！"
季瑶心头一震。在原世界线中，安然死前被抽干了血液，新纪元从未发现这个特性。如果陆明远能研制出基于此的治疗剂...
"你需要什么？"她急切地问，"设备和药物？"
"无菌实验室，基因测序仪，细胞培养设备..."陆明远列举着，"基地只有最基础的装备。我已经尽力了，但..."
"我们会想办法。"季瑶坚定地承诺，"明天开始我帮你收集物资。"
陆明远感激地点点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他匆忙用手帕擦拭，但季瑶已经看到了——感染已经影响到肺部了。
"别告诉安然。"他请求道，"她已经有太多负担了。"
季瑶勉强答应。陆明远离开后，她调出系统商店，搜索能延缓感染的药物。最接近的是"通用抗病毒强化剂"，需要400积分...几乎是她剩余的三分之二。
但值得。陆明远是研制疫苗的关键，他的知识比任何武器都重要。季瑶毫不犹豫地兑换了药物——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蓝色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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