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线电的静电噪音在狭小的地下室里格外刺耳。
季瑶盯着那台老旧的设备,仿佛它能吐出更详细的信息。老张调整着旋钮,试图从嘈杂的背景音中捕捉更多字句。
"...重复...明日上午十点...中央广场...公开处决抵抗组织成员丽莎·陈...所有辖区居民必须到场观摩..."
安然的手紧紧捂住嘴,眼睛瞪得极大。陆明远面色阴沉地站在她身旁,肩膀上的黑色血管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更加狰狞。
"这是陷阱。"老张关掉收音机,独眼中闪烁着怒火,"他们知道我们会去救她。"
季瑶没有立即回应。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各种可能性。新纪元确实可能利用丽莎做诱饵,但公开处决也符合他们一贯的恐怖统治策略——杀一儆百。
"有丽莎的影像吗?"她问,"确认真的是她?"
老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是监控截图。画面上的女性被绑在柱子上,虽然模糊,但确实是丽莎无疑。
"她还活着..."安然轻声说,"我们得救她。"
"不行。"陆明远立刻反对,"太危险了。新纪元肯定布下天罗地网。"
"但如果我们不去,他们就会——"安然的话戛然而止,无法说出那个结局。
季瑶理解她的感受。丽莎是为了掩护他们才被抓的,这份恩情必须偿还。但作为任务执行者,她必须优先考虑安然和陆明远的安全。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她折衷地说,"侦察一下现场布局,评估可行性。"
老张点点头:"我已经派人去了。天亮前会有回报。"
会议暂时解散。幸存者们三三两两找角落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行动或逃亡。季瑶检查了一下腿伤——已经结痂,但肌肉仍然脆弱。她兑换了一剂系统商店的"快速愈合增强剂",花掉最后200积分。
【积分余额:10】
【警告:积分不足将导致紧急状态无法应对】
季瑶无视了警告。在这种关头,每一分战斗力都至关重要。
安然独自坐在角落,机械地整理着医疗包。季瑶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你在想什么?"她轻声问。
安然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想医院的事...我实习时第一个夜班,就是丽莎帮我度过恐慌的。"她苦笑,"现在她因为我被抓,而我却..."
"不是因为你。"季瑶坚定地说,"是因为新纪元的残暴。"
安然摇摇头,没有争辩,但眼中的自责清晰可见。她继续整理药品,动作轻柔而精准——酒精棉、绷带、止血凝胶...每一样都摆放得井井有条。
"你真的想去?"季瑶突然问。
安然抬起头,眼神坚定得令人心痛:"我必须去。"
季瑶想劝阻,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责任感的力量——那种即使面对死亡也不能退缩的使命感。或许,这正是安然作为原女主的本质魅力。
"那至少做好充分准备。"季瑶妥协了,"中央广场什么布局?"
安然从医疗包底层抽出一张折叠的城市地图,展开在膝盖上。中央广场位于城市正中心,曾经是市民休闲场所,现在成了新纪元的"示范点"。四通八达,没有隐蔽接近的路线。
"四面都是开阔地。"安然指着地图,"这里、这里和这里,他们肯定会设狙击点。"
季瑶仔细观察着地形。广场中央有个喷泉遗址,周围环绕着阶梯式平台。如果新纪元要公开处决,丽莎很可能被绑在喷泉基座上,让所有人都能看清。
"地下呢?"她突然问,"有排水系统或地铁通道吗?"
安然眼睛一亮:"有!广场正下方是地铁换乘站,有四条线路交汇。"她指着地图边缘的几个入口,"但这些肯定被严密把守。"
老张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不一定。"
他蹲下来,粗糙的手指指向地图西北角:"这个入口不在广场范围内,是两百米外的书店地下室。新纪元可能不知道这条连接通道。"
"你怎么确定?"季瑶警觉地问。
"因为是我建的。"老张咧嘴一笑,金牙闪闪发光,"末日前的市政工程,为残疾人设计的无障碍通道。官方地图上没标注。"
一丝希望的火花在季瑶心中燃起。如果真有秘密通道,他们或许能创造奇迹。
"但即使我们救出丽莎,怎么撤离?"安然提出关键问题,"广场周围一马平川,他们会立刻封锁所有出口。"
老张的笑容扩大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们有'特殊交通工具'。"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地下停车场有辆装甲运钞车,防弹玻璃,加固车身,足够撞开路障。"
计划逐渐成形:一小队人通过秘密通道接近广场,在处决开始前制造混乱,趁乱救出丽莎,然后冲向装甲车突围。高风险的行动,但并非不可能。
"最多五人。"老张决定,"人越少越隐蔽。我、季瑶、小王、大李,再加上..."他看向安然。
"我。"安然坚定地说,"丽莎需要立即医疗处理,我是唯一有专业知识的。"
陆明远想反对,但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蓝色药剂的效力正在减弱,感染再次肆虐他的身体。季瑶暗自决定,如果活过明天,再兑换一剂给他。
"就这么定了。"老张站起身,"抓紧休息,黎明前出发。"
夜深了,大多数幸存者已入睡,只有守夜人还清醒着。季瑶检查着武器——手枪只剩两发子弹,从基地带出的猎枪有五发。她将仅剩的物资做成两个简易燃烧瓶,聊胜于无。
安然靠墙坐着,眼睛闭着但显然没睡。季瑶轻轻走过去,递给她一把小刀。
"藏在靴子里。"她低声指导,"关键时刻比枪有用。"
安然接过刀,手指擦过季瑶的掌心,引起一阵微妙的触电感。两人都愣了一下,但谁都没说什么。
"你害怕吗?"安然突然问。
季瑶诚实地点头:"怕。但恐惧是好事,让人保持警惕。"
"我以为你从不害怕。"安然微微一笑,"你总是那么...镇定。"
"专业训练。"季瑶半真半假地回答,"但没人能完全消除恐惧。"
安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如果明天...出了什么意外...我希望你知道,无论你是谁,来自哪里...我都感谢你做的一切。"
季瑶喉咙发紧。这话听起来像告别,让她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疼痛。
"不会有意外。"她坚定地说,"我们会救出丽莎,然后一起去北方。陆明远会研制出疫苗,一切都会好起来。"
安然只是微笑,眼神中带着季瑶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五人小队悄悄离开水厂,向城市中心移动。老张领头,然后是背着医疗包的安然,季瑶腿伤未愈走在中间,小王和大李殿后。
城市废墟在晨雾中如同鬼域。偶尔有丧尸的嚎叫从远处传来,但新纪元的巡逻队似乎都集中到了广场周围,外围反而安静得出奇。
书店的招牌已经掉落,窗户被木板封死。老张撬开侧门,众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内部满是灰尘和蛛网,但结构完好。老张径直走向角落的一个书架,摸索片刻后,整个书架无声地滑开,露出向下的楼梯。
"市政工程的秘密通道。"他得意地低声说,"直通地铁站控制室。"
楼梯尽头是一条狭窄的隧道,墙壁上的应急灯提供微弱照明。空气潮湿沉闷,带着霉味和隐约的腐臭。众人屏息前进,脚步声被厚实的地毯吸收。
二十分钟后,老张举手示意停下。前方是一扇金属门,上方标着"中央站控制室"。
"从这里能看到广场。"老张贴在门上,通过猫眼观察,"天...他们已经开始了。"
季瑶凑上去看。控制室的窗户正对广场,视野极佳。天色刚亮,但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数百人,被灰制服持枪驱赶着站成方阵。中央喷泉遗址上竖着一根木桩,丽莎被绑在那里,头低垂着,似乎失去了意识。
更令人担忧的是广场周围的布防——至少二十名全副武装的灰制服,四个狙击点,还有三辆装甲车封锁主要出口。正如预料,这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们不是要处决她。"季瑶突然意识到,"是要引我们现身。"
老张阴沉地点头:"计划不变,但更小心。等他们开始'表演'时,人群会骚动,那是我们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新纪元士兵开始喊话,命令所有人安静站好。一个穿着银边制服的高瘦男子走上临时搭建的平台,手持扩音器。
"主管L。"老张咬牙切齿,"新纪元二把手,比K还残忍的混蛋。"
主管L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回荡在广场上:"...背叛人类未来的罪行必须受到严惩...抵抗组织的野蛮行径...今天将展示正义的力量..."
典型的独裁演讲,充满空洞的威胁和自诩正义。季瑶的注意力全在丽莎身上——她还活着吗?为什么一动不动?
"...给你们最后机会...交出免疫体和病毒学家...否则..."
果然如此。季瑶和老张交换了一个眼神。新纪元甚至不确定安然和陆明远是否活着,只是想用丽莎钓出更多抵抗组织成员。
演讲持续了约十分钟,最后主管L一挥手,两名灰制服走向丽莎,其中一人手持注射器。
"他们要用药物唤醒她!"安然惊呼,"让她在清醒状态下..."
季瑶胃部一阵绞痛。新纪元的残忍没有下限。
药物很快起效。丽莎的头慢慢抬起,然后猛地挣扎起来。即使隔着玻璃和距离,季瑶也能看到她眼中的恐惧和痛苦。
主管L又开始讲话,这次直接对着丽莎:"...最后一次机会...说出免疫体的下落..."
丽莎的回答清晰有力:"去死吧,杂种!"
主管L面无表情地做了个手势。一名灰制服举起鞭子——
"现在!"老张低吼。
小王按下手中的引爆器。
广场东侧突然发生剧烈爆炸!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灰制服们一时乱了阵脚。主管L大声呵斥着维持秩序,但恐慌已经蔓延。
"走!"老张推开金属门,五人迅速冲向广场。
混乱是最好的掩护。季瑶和安然直奔丽莎,老张和小王制造更多混乱,大李负责掩护。计划进行得出奇顺利——灰制服们忙着控制人群,没人注意到从控制室冲出的营救小队。
季瑶第一个到达喷泉基座。丽莎看到他们,眼中闪过震惊和担忧:"不!你们不该来!这是陷——"
她的话被一声枪响打断。大李的头部突然爆开,鲜血和脑浆溅在季瑶脸上。狙击手!
"趴下!"她扑倒安然,子弹呼啸着从头顶飞过。
老张和小王立刻还击,但更多的灰制服从四面八方涌来。主管L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活捉免疫体!其他人格杀勿论!"
陷阱彻底收网。季瑶这才注意到,广场周围不知何时升起了一圈透明屏障——防弹玻璃!他们被困在一个巨大的杀戮场中!
"控制室!"她对老张喊道,"撤退回控制室!"
但为时已晚。小王被子弹击中腹部,痛苦地倒下。老张试图拖着他撤退,却被狙击手盯上——一颗子弹穿透他的膝盖!
季瑶和安然躲在喷泉基座后,子弹打在石头上迸出火花。丽莎绝望地看着她们:"跑...别管我了..."
"不!"安然倔强地解开绳索,"我们一起走!"
季瑶用猎枪还击,但敌人太多。老张拖着伤腿爬过来,脸色惨白:"后路被切断了...控制室门口有埋伏..."
情况绝望。五人小队转眼间只剩三人还能动,而新纪元的包围圈正在缩小。季瑶快速评估着选择——突围几乎不可能,投降等于死亡...
就在这时,安然突然站起身,高举双手!
"不要开枪!"她大喊,"我是免疫体!我投降!"
季瑶的心脏几乎停跳。她伸手去拉安然,但女孩已经走出掩体,暴露在无数枪口下。
"安然!不!"季瑶想冲出去,被老张死死拉住。
"别犯傻!"老张嘶声道,"她已经救了我们的命!"
主管L欣喜若狂的声音传来:"抓住她!小心别伤着!"
灰制服们如潮水般涌向安然,完全忽视了其他人。季瑶眼睁睁看着安然被粗暴地铐住,拖向装甲车。最后一刻,安然回头看了一眼,嘴唇无声地说着什么。
季瑶读懂了:走。
那一刻,时间仿佛变慢了。季瑶的视野突然扭曲,周围的一切以十分之一的速度移动——子弹在空中缓缓旋转,灰制服的喊叫声拉长成怪异的音调,甚至飘落的灰尘都清晰可见。
【紧急状态:子弹时间激活】
【持续时间:30秒】
系统的提示在慢动作世界中格外清晰。季瑶没有犹豫,端起猎枪,瞄准——第一枪击毙了抓着安然的灰制服,第二枪打爆了最近装甲车的轮胎,第三枪命中主管L的肩膀!
混乱再次爆发。灰制服们不知道攻击来自何方,纷纷寻找掩体。季瑶趁机拖着老张,老张拖着丽莎,三人跌跌撞撞地向控制室撤退。
子弹时间结束,世界恢复正常速度。季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发黑,但她强迫自己继续前进。身后传来怒吼和枪声,但奇迹般地,没有子弹追上他们。
控制室的门近在咫尺!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时,丽莎突然挣脱老张的手:"你们走!我掩护!"
"不!"季瑶想抓住她,但丽莎已经转身,捡起地上的枪,向追兵开火!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丽莎瘦小的身影站在通道中央,面对数十名敌人,枪口喷吐着愤怒的火焰...
金属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外界的恐怖。季瑶和重伤的老张沿着来时的路拼命逃跑,身后隐约传来爆炸声——丽莎引爆了身上的手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