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县-
厨房里悠悠飘来饭菜的香气,丝丝缕缕地缠上鼻尖,勾得人一阵空落落的馋。
瓦片翻动的轻响还没歇下,夹杂着几人的说话声,像一串被风吹动的风铃,叮叮当当地落进耳朵里。
·胥颐“小燕子,饭做好了,快下来吃饭吧。”
胥颐扬着声音喊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温软的催促,尾音被风卷着往上飘。
小燕子闻言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冲下面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生生的牙。
小燕子·“知道啦!这就来!”
胥颐的目光扫过她身旁的三人,他们正合力将一片略大的瓦片挪到合适的位置,动作间带着几分熟稔的默契。
·胥颐“永琪、尔康、班杰明,快下来吃饭了。”
她的声音依旧平和。
永琪·“好!我们马上下来!”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角落里那个正低头摆弄着小瓦片的身影上。
尔泰的手指在瓦片边缘摩挲着,他正疑惑着胥颐怎么半天没喊他的名字。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暴躁的声音。
·胥颐“福尔泰!吃饭!”
那语气里的不情愿几乎要溢出来,硬邦邦的,带着点刻意的火气。
尔泰冷不丁地身体一抖,只见屋下的胥颐烦躁地瞥着嘴,像是有什么不自在的情绪悄悄爬上眉梢。
他的苍苍格格好凶啊。
胥颐的声音像一块小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瞬间在屋顶上漾开了一圈笑意。
小燕子·“噗嗤——”
小燕子第一个没忍住,指着尔泰笑得直不起腰,差点从屋脊上滑下去。
小燕子·“尔泰,胥颐这是拿你当出气筒呢!”
永琪和尔康也忍不住笑了,班杰明更是捂着嘴,肩膀抖成了筛子。
他们几个心里都门儿清,今早上被胥颐和晴儿发现他们有秘密瞒着她们不肯说出来,胥颐这气就没顺过。
偏生她性子不是那种会撒泼打滚的,这股子不痛快便全攒着,只得逮着和她最亲近、也最好欺负的尔泰发作。
尔泰就惨了呀。
他被这声中气十足却满是不善的呼喊砸得一愣,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
他看着底下那个转身就要走的背影,委屈巴巴地瘪了瘪嘴,小声嘟囔。
福尔泰·“为什么最后受苦的只有我啊?”
这委屈劲儿逗得屋顶上的笑声更响了。
尔泰更是苦着一张脸,望着胥颐走进屋里的背影,心里把那几个同伙数落了八百遍。
凭什么啊?明明是他们好几个人一起瞒的,怎么最后就他一个人挨怼?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冤的人吗?
小燕子笑够了,想起刚才胥颐那语气,又觉得有点不落忍。
她相信胥颐很快就不生气了,因为她马上就会告诉她那个大秘密。
小燕子低头看了看自己刚修好的那片地方,心里有点不放心,伸出脚轻轻跺了跺。
小燕子·“我再试试这瓦片结不结实。”
脚刚落下,就听见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悄悄松动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刚想收回脚,但脚下的瓦片突然猛地一晃,她像是被抽走了支撑的浮萍。
完蛋了!
她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脚下的青瓦便咔嚓一声裂了道缝,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碎片簌簌往下掉。
小燕子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往下坠去。
永琪·“小燕子!”
屋顶上的四人同时惊呼出声,声音里的笑意瞬间被惊恐取代。
庭院里,刚走到屋门口的胥颐听到惊呼声,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她眼睁睁看着那道红色身影从屋顶坠落,像一片被狂风撕扯下来的叶子,重重地朝着庭院中央那张摆好的方桌砸去。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木头碎裂的脆响炸开,桌上的碗碟应声摔落,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而更让人揪心的是,那桌子中央放着一大碗刚从灶上端下来的热汤,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而小燕子,不偏不倚地一屁股坐进了那锅热汤里。
小燕子·“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天际。
小燕子疼得浑身蜷缩起来,五官都拧成了一团,额头上瞬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摔下来的钝痛还在骨头缝里乱窜,屁股上传来的灼痛感却像一把火,燎原般烧遍了四肢百骸,烫得她几乎要晕过去。
屋顶上的四大护卫立马从梯子上往下冲,永琪跑得最快,几乎是跳下来的,落地时踉跄了几步,眼神里满是惊惶。
胥颐和刚从屋里出来的晴儿、紫薇几乎同时扑了过去,三人手忙脚乱地想把小燕子扶起来,又怕碰伤了她。
她们的动作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慌张。
夏紫薇·“小燕子!你怎么样?”
紫薇的声音都在发颤,眼圈瞬间红了。
小燕子咬着牙,声音里带着哭腔,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小燕子·“凉水!有没有凉水啊?”
胥颐心里一紧,断定小燕子烫伤不轻。
她抬头看向闻讯赶来的刘知县,语气急促却镇定。
·胥颐“刘知县,麻烦借一间干净的寝屋,我们想看看她伤的重不重。”
刘知县哪敢怠慢,连忙领着几人往自己的睡房走。
·
寝屋里,胥颐和晴儿、紫薇合力将小燕子扶到床上,小心地褪去她沾了热汤的外裤,查看她的伤势。
小燕子疼得龇牙咧嘴,又羞又窘,偏偏动弹不得,只能咬着嘴唇强忍着。
好在班杰明带来了常太医的白玉散热膏,治疗烫伤确实管用,清凉的药膏抹上去,那火烧火燎的痛感立刻减轻了不少。
胥颐仔细检查了伤口,见只是红肿,并没有起大水泡,稍稍松了口气。
·胥颐“还好,不算太严重,只是表皮烫伤,涂了药膏应该很快就好。”
紫薇那一颗悬着心终是放下来了。
寝屋的门被紧紧关上,将里面的窘迫与外面的担忧隔成了两个世界。
永琪和班杰明在门外急得团团转,像两只热锅上的蚂蚁。
班杰明·“严重不严重啊?有没有起水泡?上完药还要冰敷,我这儿有冷敷袋啊!”
班杰明的声音里满是焦虑。
永琪也在门外着急地等着,眉头拧成了疙瘩。
永琪·“有没有蜕皮啊?要不要胡太医来看一下?如果脱皮了就很严重了。”
屋里的小燕子听到这两个大男人对着自己的屁股评头论足,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猛地拔高声音,朝着门外喊道:
小燕子·“喂!你们两个去吃饭!别管我的屁股了行不行啊?”
门外的两人被她吼得一愣,随即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小燕子往床里缩了缩,委屈巴巴地瘪着嘴。
她这才想起刚才在屋顶上还笑话尔泰命苦,结果这报应来得比谁都快。她只是修个屋顶而已,怎么就把屁股给烫伤了?
她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地方,忍不住哀叹一声。
看来,今天最命苦的人,不是尔泰,是她小燕子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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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