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檐角在冬日惨淡的日头下泛着冷硬的光，宫灯被穿堂风拂得轻轻摇晃，像极了此刻胥颐心头七上八下的跳荡。
她和晴儿垂手立在老佛爷身边，从宗人府回来便焦灼地等待着消息。
胥颐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掩住了眸子里翻涌的情绪。
心头的火气像被风撩拨的野火，蹭地就窜了上来。
该死的福尔泰！
她已经在心里将这个混蛋的名字撕扯了千百遍。
他怎么敢秘密行动，瞒着她去做劫狱这等抄家灭族的勾当？
他脑子里塞的都是稻草吗？
假传圣旨、打伤朝廷命官、劫走人犯，哪一条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死罪？
他有没有想过他的阿玛和额娘？有没有想过福家满门的前程和性命？
有没有想过……她？
一股尖锐的疼痛猛地攫住心脏，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的锦缎里，胥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等他回来，她一定要狠狠揍一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太监·“老佛爷，回来了回来了！五阿哥和还珠格格他们都回来了！”
蒲公公上了年纪，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慌张和急切。
胥颐的心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下意识往前挪了半步，目光紧紧锁在蒲公公那张跑得通红的脸上。
·胥颐·“全都回来了吗？”
老佛爷也霍然坐直了身子。
蒲公公缓了两口气，说话都带着颤音。
·太监·“都回来了！听说三个姑娘被严刑拷打，现在是遍体鳞伤，惨不忍睹啊！他们一回来就马上觐见了皇上，向皇上请罪，此刻皇上正在乾清宫审他们。”
老佛爷听得身体一晃，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
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怎么会这么严重？
·老佛爷·“晴儿，小颐儿，咱们快去看看！”
老佛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脸色也因这骇人的消息而暗沉下来。
胥颐的心早已乱成了一团麻，晴儿也是才回过神。
·胥颐·“是！”
·晴儿·“是！”
两人连忙应声，急切地搀扶着老佛爷赶往乾清宫。
·
-乾清宫-
乾清宫内，气氛一片凝重。
每一寸空气都像被无形的巨石压住，沉甸甸地坠在每个人心头。
·皇上·“来人啊！把还珠格格拖下去斩了！”
尖锐的怒喝刺破凝重，像一道惊雷炸在殿中。
胥颐和晴儿扶着老佛爷恰好行至殿门口，她们的脚步猛地一顿，脸色瞬间煞白，又快步踏入殿内。
两个侍卫紧扣着小燕子，她身上的粗布衣衫被血渍浸透，一道道鞭痕从领口、袖口露出来，狰狞得让人不忍细看。
殿中央，紫薇和金锁发丝散乱地跪在地上，脸上带着泪痕，身上亦是伤痕累累，显然也受了不少苦。
永琪、尔康和尔泰就跪在她们身后，三人皆是挺直了脊梁，满是恳切。
尔泰下意识转过头，恰好撞进胥颐带着怒意的眼眸里。
那目光像淬了冰，又像藏着火，直直刺向他，让他心头一慌，竟有些无措地低下了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请皇上开恩！”
两侧已傅恒和靖寰公为首的朝廷重臣们，也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此起彼伏的求情声在殿内回荡。
·夏紫薇·“皇上，你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无论小燕子做错什么，你都绕他不死，君无戏言啊！”
紫薇抬起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看着皇上，声音因哭泣而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皇帝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眸中竟也泛起了泪光。
他紧紧盯着紫薇，沉声道：
·皇上·“那是饶她不死，现在是她甘愿代你们而死！”
话音刚落，地上跪着的五人异口同声，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同样的坚定，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永琪·“我们不要她代！要杀一起杀！”
福尔康·“我们不要她代！要杀一起杀！”
·福尔泰·“我们不要她代！要杀一起杀！”
·夏紫薇·“我们不要她代！要杀一起杀！”
·金锁·“我们不要她代！要杀一起杀！”
响亮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这一声齐喝，像重锤敲在胥颐的心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震撼瞬间冲上鼻尖，她的眼眶猛地一热，滚烫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视线瞬间变得模糊。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殿中央那道笔挺的青色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痛又涩。
皇帝显然也被这一声震住了。
这群孩子就是认定了他会对他们心软，认定了他舍不得下手。
他眼眶瞬间发红，怒火再次占据了上风，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大手一挥，朗声道：
·皇上·“那朕就满足你们，今天一起杀了你们！来人啊！”
胥颐心头大惊，几乎是本能地往前迈了几步，急忙跪在地上。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掷地有声。
·胥颐·“请皇上开恩！”
皇帝怔在原地，惊诧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胥颐。
跪在一旁的靖寰公也心中一颤，紧盯着女儿的一举一动。
只见她挺直着腰板，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胥颐·“您还记得吗？那天在比武大会上，我赢了塞娅公主，您说允许我一个愿望。我想现在兑现，可以吗？”
皇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当然记得。
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皇上·“你说。”
·胥颐·“我希望您饶大家不死。”
胥颐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却让她的目光更加坚定。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既是紧张，也是后怕。
见皇上没有立刻发怒，她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胥颐·“皇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皇上·“朕允诺你的事，当然不会反悔。朕答应你，饶大家不死。”
皇帝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真打算要了这群孩子的命。
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再次睁开眼，他的目光扫过紫薇和小燕子惨不忍睹的伤痕，眼中也流露出一丝真切的痛惜和动容。
就在这时，傅恒已捉拿梁廷桂回来。
梁廷桂被五花大绑，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只得道出私自用刑的真相。
不知是宫里哪个公公假传皇帝的口谕，给梁廷桂下了道密令，只要让还珠格格她们三人认罪画押，就格杀勿论。
纪晓岚刚才在监牢里发现了证据，将状纸呈给了皇帝。
皇帝接过状纸，看完后勃然大怒，所有的怒火瞬间找到了真正的宣泄口。
·皇上·“将梁廷桂立刻斩了！再抄了他的家！”
这个毫无人性的贪官，死不足惜。
再处置了梁廷桂之后，皇帝看着殿下跪了一地的人。
他摆了摆手，声音缓和了许多，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松弛。
·皇上·“你们大家都起来吧。”
这一声如同天籁，瞬间驱散了笼罩在乾清宫上方的死亡阴云。
胥颐也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膝盖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昨天在老佛爷床前跪了一整夜，此刻又跪着，膝盖上的痛楚变本加厉地发作起来，双腿酸软无力，如同针扎。
她咬着牙，用手撑地，试图起身，动作却异常艰难迟缓。
一只手在这时伸到了她面前，带着熟悉的温度。
胥颐抬头，看到尔泰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想要扶她起来。她没好气地抬手拍开他的手，眼中的怒意丝毫未减。
尔泰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受伤，默默地收回了手。
看着胥颐倔强的背影，他心中五味杂陈。
晴儿见状，连忙上前。
胥颐借着她的力气，缓缓站直身体，膝盖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她站稳后，转过头狠狠瞪了尔泰一眼。
等晚点再找他算账！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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