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芳斋-
此时的漱芳斋内，常太医正在给三个姑娘治疗她们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紫薇身子本就娇弱，根本承受不住那惨烈的严刑拷打。又一路奔波回宫请罪，她坚持了许久，终忍不住晕倒了。
此刻，她依旧昏迷不醒，皇帝便一直守在她的床边。
胥颐和晴儿拦不住内心急切的小燕子和金锁，药还没帮她们完全上好，只得先带她们来看望紫薇。
刚走出房门，她就被一个身影猛地拽住了手腕。
·福尔泰·“苍苍，跟我来。”
尔泰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手心里的温度更是烫得惊人。
·胥颐·“干什么？你放开我！”
胥颐又惊又怒，压低声音呵斥，挣扎着想要甩开尔泰。可他的手像铁钳一般，带着一种后怕般的固执。
尔泰将胥颐带出了房门，一路快步走到旁边的偏殿。
殿内烧着地龙，暖意融融。
胥颐被尔泰牵着到座椅处坐下，她刚要发作，就见他“咚”地一声单膝跪下，仰头望着她的眼神里满是惊惶。
这个动作让胥颐满腔的怒火瞬间卡在了喉咙里，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他的目光又落在自己的膝盖上，着急询问道：
·福尔泰·“苍苍，你膝盖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受伤了？”
胥颐被他弄得心头一窒，那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戳了个小孔，泄掉了一丝，但更多的委屈和愤怒随即汹涌而上。
她猛地挣脱开他悬在半空的手，板起脸，冷冷地瞪着他。
·胥颐·“我和晴儿昨天在慈宁宫跪了一晚上，就等一早老佛爷醒来帮小燕子和紫薇求情。”
·福尔泰·“你跪了一晚上？膝盖现在怎么样了？太医检查过了吗？严不严重？”
尔泰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他一把抓住胥颐的手，指尖都在发颤。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爆豆般砸出来，带着真切的慌乱和心疼。
看着他这副模样，胥颐撇了撇嘴，语气稍稍软了一点，却依旧带着怨气。
·胥颐·“老佛爷一早就让太医检查过了，也上过药了。不对，你别打岔！”
她猛地回过神，刚才的温和瞬间被怒火取代。
她气势汹汹地逼近跪在面前的尔泰，手指着他的鼻子训斥道：
·胥颐·“我和晴儿好不容易让老佛爷松口，答应去宗人府释放她们三个姑娘。你们倒好！竟然跑去劫狱！”
说到这里，胥颐气得浑身发抖，伸手一把拎住了尔泰的耳朵，狠狠往上提。
她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地低吼。
·胥颐·“福尔泰，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瞒着我去闯滔天大祸？”
·福尔泰·“苍苍苍苍！手下留情！疼疼疼！”
尔泰被拽得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求饶。
胥颐听他喊得可怜，心一软，手劲不自觉地就松了。
可看着他那张带着讨好的脸，她气又不打一处来，索性双手捏住他的脸颊。
·胥颐·“你有没有想过事情的后果？如果皇上真的动了怒，要追究你们的责任怎么办？”
·福尔泰·“那就只能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了！”
尔泰的脸颊被拉扯着，说话都含糊不清，却还是努力辩解。
胥颐一听这话，简直气得她眼前发黑。
她想也没想，抬起手狠狠地在尔泰的额头上敲了一个爆栗。
·胥颐·“那你阿玛额娘都不要了吗？你的前程不要了吗？还有……我。”
说到最后一个字，胥颐的声音陡然哽住，巨大的委屈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泪水瞬间决堤。
·胥颐·“你也不要了吗？”
最后那句哽咽的质问，如同最锋利的锥子，狠狠刺穿了尔泰的心脏。
他浑身剧震，所有强装的镇定在这一刻被胥颐汹涌的泪水彻底击得粉碎。
胥颐松开捏着尔泰脸颊的手，转而轻轻捧着他的脸，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眼神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看着她泪流满面又伤心欲绝的模样，尔泰只觉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巨大的愧疚和心疼瞬间淹没了他。
他抬起双手，紧紧覆在胥颐的双手上，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温暖她。
·福尔泰·“苍苍，我当时想，我不能连累你，所以我没有告诉你我们的计划，我知道这是个死局。”
他看着她的眼睛，目光里是极度的认真。
他一字一句，剖开自己当时最真实也最愚蠢的想法。
·福尔泰·“我们逃到郊外的时候，我心里除了对你的不舍，更多的是庆幸。”
尔泰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福尔泰·“如果我真的难逃一死，和你没有缘分也没关系。老佛爷那么喜欢你，她一定会为你择一位最好的良人。”
他的眼中泛起水光，却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福尔泰·“你以后一定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和他相守一生。知道你会过得更加幸福，那样我也能安心了。”
·胥颐·“安心你个头！”
胥颐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她抬手狠狠捶了一拳在他的胸口，力道不大，却带着无尽的委屈。
·胥颐·“福尔泰！你就是个混蛋！你凭什么一个人做决定？你凭什么觉得那样我会幸福？”
她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依旧单膝跪地的尔泰。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却让她的眼神更加坚定，带着一种穿透一切迷雾的澄澈。
·胥颐·“我告诉你，你那个幻想里的幸福，根本不是我的幸福！”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生命里所有的力气，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如同誓言般刻入尔泰的灵魂。
·胥颐·“福尔泰，你给我听好了！如果没有你，那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我的良人了。因为你就是这个世上最最好的，你听明白了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殿内一片寂静。
尔泰怔怔地看着胥颐，看着她通红的眼眶，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看着她眼神里的坚定与执拗。
她的字字句句像一团火，在他的心底炸开，暖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烫。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将胥颐紧紧拥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福尔泰·“苍苍，我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对不起……对不起……”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这三个字的反复呢喃。
胥颐被尔泰抱得几乎喘不过气，她却没有挣扎，反而抬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当感受着他真实的体温，她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刚才所有的后怕、愤怒、委屈，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失而复得的庆幸。
她用力捶着他的背，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
·胥颐·“以后不许再这样了！不许再瞒着我，更不许再把我推开！”
·福尔泰·“好，不瞒你，更不会再推开你。”
尔泰用力点头，将胥颐抱得更紧。
良久，他才松开些力道，低头看着怀里哭得抽噎的女孩，伸手轻轻擦去眼泪，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窗外的日头悄悄爬上窗棂，透过糊着棉纸的窗，洒进偏殿的一角，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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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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