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昨夜一场酣畅淋漓的鹅毛大雪,将整座京城装点得琼妆玉砌。
破晓时分,雪光便透过雕花窗棂,将暖阁映照得明净通透。
胥颐起身推开窗,但见将军府的庭院里积了足有半尺来深的新雪,洁白无瑕,宛如铺展开的素锦。
院中那株百年老梅树披上了厚厚的素装,虬曲的枝干托着松软的雪团,偶有几朵早绽的红梅从雪中探出头来,娇艳的花瓣上还凝着晶莹的冰晶,在晨光中闪烁着七彩的光芒。
胥颐刚用过早膳,正坐在暖阁的紫檀木圆桌前沏茶。
素手执起越窑青瓷茶壶,琥珀色的茶汤注入杯中,氤氲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袅袅升起。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蹄声,踏在积雪上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不过片刻,云坠就挑帘进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小姐,福二少爷来了,正在院子里等着呢,说是要请您去堆雪人。”
胥颐推开窗,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却见尔泰穿着一身墨狐大氅站在雪地中央,墨色的皮毛在白雪映衬下愈发显得贵气逼人。
见胥颐开窗,他立即扬起明朗的笑脸,朝她用力招手,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凝成团团雾霭。
“胥颐快下来,这场雪下得正好,我们堆雪人去!”
胥颐忙让云坠取来那件胭脂红织锦斗篷,领口镶着一圈蓬松的雪狐风毛,又换上厚实的鹿皮小靴。
踏进雪地时,积雪立即没过了靴面,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声响,在静谧的清晨格外悦耳。
“你看这雪多好。”尔泰弯腰捧起一捧雪,雪花在他掌心莹莹发光,晶莹剔透如碎玉。
“我特意赶早来的,就怕太阳出来把雪晒化了,堆不成雪人。”
他说着便开始忙碌起来,先是小心翼翼地将积雪拢成一堆,再用戴着鹿皮手套的手仔细拍实。
胥颐也要上前帮忙,却被他轻轻推开,语气里满是宠溺:“你在旁边看着就好,仔细冻着手。这雪看着洁白,实则冰得很。”
阳光渐渐升起,金辉洒在皑皑白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尔泰专注地堆着雪人,墨狐大氅的领口沾了些许雪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如同缀上了细碎的钻石。
胥颐站在廊下,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在雪地中来回穿梭,忽然觉得这个原本寒冷的冬日清晨,竟变得格外温暖起来。
令她意外的是,尔泰精心塑造了一大一小两个雪人。
大雪人别着一根精心挑选的树枝,俨然是个威风凛凛的武士。
尔泰又折下一支含苞待放的红梅,轻轻簪在小雪人的发间,那嫣红的花瓣在白雪映衬下格外动人,平添了几分娇俏。
最巧妙的是,两个雪人紧紧挨着,这亲昵的姿态,让胥颐的心不由自主地快跳了几下,脸颊也悄悄染上了红晕。
“这大雪人丑丑的,是谁呀?”胥颐故意问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手指不自觉地绞着斗篷上的流苏。
尔泰拍了拍沾满雪的手,转身看着她。阳光照在他带笑的脸上,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此刻格外明亮,像是盛满了璀璨的雪光。
他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缓步走到她面前,轻声道:“这是我。”
然后他指向那个簪着红梅的小雪人,目光柔软得能融化冰雪,“这个,是你。”
胥颐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脸颊顿时飞上红霞,比小雪人发间的红梅还要娇艳三分。
她慌忙低下头,嘴上却娇嗔道:“我才没那么丑呢!”
可目光却再也无法从那对相依的雪人身上移开,心底泛起阵阵甜蜜的涟漪。
尔泰又走近几步,在她面前站定。
他伸手轻轻拂去她斗篷上的落雪,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在我心里,你比这雪人美上千倍万倍。”这话说得极轻,却字字清晰地落进胥颐心里,激起层层波澜。
她抬起头,正对上他温柔的目光。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从枝头滑落的雪块发出轻微的声响。
天地间洁白无瑕,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和这一对昭示着心意的“我们”。
远处屋脊上的积雪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檐下的冰棱如水晶帘幕般垂挂,一切都美得不真实。
“这雪人.…..”她轻声开口,声音有些发颤,“要是化了怎么办?”
尔泰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琉璃盒子。那盒子用上好的琉璃制成,晶莹剔透,盒盖上雕着缠枝莲纹。
他打开盒子,里面铺着深紫色的绒布,上面躺着一对用羊脂白玉雕成的小人。
“我早就想好了。”他的声音温柔似水,“这样,就算雪人化了,它们也会永远陪着我们。”
胥颐接过琉璃盒子,指尖轻轻抚过温润的白玉。阳光透过琉璃照在玉人上,泛着柔和的光泽,那细腻的触感让她心头一暖。
她忽然明白,这份心意早就在点点滴滴的日常中悄然生根,静静生长,如今终于在这洁白的雪地里,绽放出最美的花朵。
“谢谢你。”她轻声说,将琉璃盒子小心地收进袖中,仿佛珍藏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这时,一阵风吹过,梅树上的积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如同又下起了一场小雪。
尔泰下意识地侧身,用大氅为她挡住落雪。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胥颐的心又柔软了几分,仿佛被温暖的春水包裹。
阳光渐渐炽烈,雪地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两个雪人相依相偎,在阳光下静静伫立,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冬日最动人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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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