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自在香

-慈宁宫-

初夏，空气里开始浮动着栀子花的甜香，慈宁宫的红墙绿瓦在日渐热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静谧。

尔泰又一次来给老佛爷请安，心思却大半系在了近日来异常沉默的胥颐身上。

胥颐依旧是那个会笑会闹的胥颐，但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眸子，偶尔会蒙上一层难以捕捉的轻雾。

这细微的变化像一根小小的刺，扎在尔泰的心上，不疼，却无法忽视。

他在通往花园的抄手游廊下拦住了正要去找老佛爷回话的晴儿。

“晴儿，”尔泰快步上前，声音压得低低的，“苍苍她……这几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看着，总觉得她不太对劲。”

他眉头微蹙，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晴儿停下脚步，看着尔泰眼中真切的焦急，轻轻叹了口气。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在她温婉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与怜惜：“她没细说，只跟我念叨说想学着稳重一点，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毛毛躁躁了。”

尔泰闻言，眉头微蹙，随即了然。

他太了解胥颐了，她天性烂漫，像一株迎着阳光自由生长的藤蔓。

如今忽然想要自我约束，必定是心中有了难以言说的烦扰，或许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或许是对自身有了更高的期许。

这宫墙之内，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步履维艰。

“我明白了。”尔泰点了点头，眼神恳切地看向晴儿，“我不便多问，还要劳烦你，多开解开解她。”

他知道，有些女儿家的心事，胥颐或许更愿意对同为姐妹的晴儿倾诉。

晴儿迎上他的目光，郑重地点点头，唇角弯起一抹令人安心的浅笑：“你放心，我会的。”

当日晚些时候，在慈宁宫后殿那处属于她们的小小天地里，晴儿握着胥颐的手，柔声细语，终于让胥颐敞开了心扉。

原来，前几日几位宗室福晋入宫请安，言谈间夸赞晴儿格格端庄得体，是闺秀典范。

胥颐在一旁听着，联想到自己有时跳脱的性子，心头便蒙上了一层阴影，觉得自己不够稳重，不似晴儿那般完美。

“晴儿，我是不是……给你和老佛爷丢脸了？”胥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像受了委屈的小兽。

晴儿心头一紧，立刻用力回握住她微凉的手，目光清澈而坚定：“苍苍，你永远不必因为任何人、任何话语而刻意改变自己。”

“你就是你，是独一无二的。”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柔和，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是，我们身在宫规森严的皇宫，在外人面前，需要端着架子，时刻守着规矩，那是我们的身份，也是我们的责任。”

“但私下里，在慈宁宫，在我们这些同伴面前，我们就可以随便一点，可以想笑就笑，想闹就闹。”

“苍苍，我们是亲人呀，”晴儿凝视着胥颐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温暖，“亲人之间，当然是怎么相处舒服怎么来呀。”

“我就喜欢现在这个真性情的你。”

这番话，如同温润的泉水，缓缓流入胥颐的心田，冲散了那几日盘踞不去的阴霾。

她望着晴儿真诚的眼睛，心头那块沉甸甸的石头仿佛瞬间落了地。

她重重地点头，脸上终于重新绽放出如阳光般灿烂的笑颜，比窗外盛放的石榴花还要明艳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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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尔泰如常来到慈宁宫给老佛爷请安。行礼问安后，他状似无意地走到正在偏殿临帖的胥颐身边。

“喏，”他将一个精致的双层食盒轻轻放在书案一角，语气轻松自然，“我额娘今早新做的玫瑰酥和杏仁酪，特意让我带来给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做工精巧的藕荷色香囊，上面用银线绣着缠枝莲纹，散发着清冽安神的草药香气。

“还有这个，额娘说夏日蚊虫多，特意给你做的驱蚊香包，里面放了艾叶、薄荷还有一些别的草药，戴着能清静些。”

胥颐看着那还带着福晋手心温度的甜点和那枚充满关怀的香包，心头顿时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包裹。

这份细致入微的关爱，让她动容不已。

她抬起眼，眼中闪烁着真诚的感激光芒，声音软糯：“尔泰，谢谢你，也请你一定要替我好好谢谢福晋。”

尔泰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见她眉宇间的郁色已然消散，笑容恢复了往日的明亮与活力，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他心中了然，晴儿的开解起了作用。

他并不点破，只是倚在窗边，看着窗外明净的蓝天，用一种随意却无比真诚的语气说道：“谢什么，你开心就好。”

“要我说啊，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不需要学谁，也不需要改变什么，就做最开心的你自己，比什么都强。”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阵温柔的风，稳稳地托住了胥颐那颗曾经有些不安的心。

“嗯！”

胥颐闻言，眯起眼睛，脸上绽开一个毫无保留的笑容，对着尔泰，再次重重点头，声音清脆而坚定。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少年少女的身上，空气中的微尘都在光柱中欢快地舞蹈。

慈宁宫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温馨与宁静，而那缕驱蚊香包的清幽香气，和着玫瑰酥的甜香，久久萦绕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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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