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5月11日 周六 晴朗
海螺壳在阳台栏杆上震出蜂鸣时,我正捏碎第五颗橘子籽。晨雾裹着咸涩的海腥味漫过脚踝,远处渔船的马达声碾碎琴键的余颤。泰亨哥推门的吱呀声惊飞了歇在雾化器上的海鸥,他渔夫帽檐凝结的露珠坠地,在瓷砖上砸出128BPM的节奏。
"田老师失眠也计时?"他晃了晃染着靛蓝甲油的指尖,我的健身手环正戴在他未愈的膏药贴上。心率监测图在晨光里显形,昨夜争执时飙红的峰值此刻已落潮成平缓的蓝。
我屈指弹飞指间的橘籽碎末,精油味混着他袖口的雪松香:"你的声带..."晨风掀开他卫衣领口,喉结处雾化器留下的红痕像枚褪色的吻。
"比你的完美主义恢复得快。"他摘下帽子扣在我头顶,夜光贴纸拼出的笑脸抵着发烫的额角。帽檐内侧的碳素笔迹未干——【C大调与降E小调的和解公式】,字迹边粘着片海螺碎屑。
渔船驶过日轮时,海面被割裂成橘红与靛蓝的战场。泰亨哥忽然用烧焦的树枝敲打栏杆,错位的音阶竟与渔船汽笛共鸣成和弦:"听,走调钢琴的转世。"
我摸到裤兜里染血的琴键碎片,锋利的边缘被摩挲得温润:"昨夜..."喉咙突跳的脉搏抵着他贴过来的雾化器外壳,"我该录下那些错音当采样。"
他虎牙咬破橘子皮的脆响混入潮声:"早录了。"手机屏亮起的瞬间,《错频合奏》的demo混着海鸥振翅声流淌,"你踹琴凳的力度,"他指尖划过我青紫的膝盖,"正好补足了低频。"
晨光爬上他锁骨的手术疤,将2015年的雨夜熨平成金箔。我们交叠的影子在瓷砖上拼出解散演唱会的队形,他忽然哼起当年被迫删减的过渡段,沙哑的声线裹着痊愈的生机。
"金泰亨,"我掰开他掌心被汗浸软的橘籽,"如果现在重调那架破琴..."海风卷走未尽的话语,他腕间的银链正巧卡在日出角度,将光斑折射成彩虹频谱。
"要往琴箱倒橘子汁吗?"他狡黠的笑涡里盛着碎金,"还是塞满济州岛的诅咒符?"昨夜撕碎的乐谱正被他折成纸船,墨迹未干的休止符在浪尖跳跃。
我按下录音笔的动作惊醒了休眠的海螺,壳内的128BPM心跳与此刻的潮汐同频。当第一个完美错音在晨光里炸开时,泰亨哥染血的指尖已搭上琴键,雾化器的嗡鸣成了最温柔的节拍器。
"成交。"他将最后颗橘籽塞进我护腕夹层,"用走音换你的绝对音准。"晨风掀起他后颈的碎发,未愈的膏药贴下,我瞥见自己昨晚偷偷画的笑脸正随脉搏跳动。
渔船归航的汽笛奏响时,我们交握的掌心正把错位的琴键捂成温热。民宿老板的骂声混着涨潮声撞碎在礁石上,而初生的太阳已将昨夜的血痕与泪盐,酿成济州岛最私藏的那瓶蓝调原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