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 7月18日 周四 东京武道馆 阴
下午四时一刻,泰亨的指尖悬在调音台上方颤抖。舞台顶灯在控制面板投下十字光斑,将他指甲缝里未洗净的夜光涂料映成星屑。我调试耳返的手突然顿住——音响里泄出的钢琴前奏像一根生锈的鱼钩,将我们同时拽入记忆的深潭。
那是2015年首尔梅雨季,潮湿的地下练习室。已故制作人夹着烟卷,在布满水渍的乐谱上画圈:"孩子们,真正的好旋律啊…"烟灰落在泰亨抄写的歌词本上,烫出个焦褐的洞,"是会自己找到回家的路的。"
此刻这段未公开的demo在武道馆穹顶盘旋,每个音符都带着潮湿的烟味。泰亨突然抓住我手腕,芝加哥场的旧疤在他虎口发烫:"第三小节…"他喉结滚动的声音被钢琴声吞没,"是我们改过二十七次的转调。"
下午 5:07 暴雨将至
我们盘腿坐在舞台边缘,乐谱被穿堂风吹得哗啦作响。泰亨用纽约顺来的蓝光笔在空白处涂鸦,笔尖戳破纸面的力度像在对抗什么无形之物。
"去年春天,"他突然开口,笔尖在"C大调"处洇开墨迹,"PD nim说要把这段旋律带进棺材当陪葬。"远处闷雷碾过天际,他手腕上的夜光涂料随脉搏明灭,"现在它从地狱爬回来讨版权费了。"
我摸到后腰黏着的创可贴——昨夜他恶作剧贴的《鬼灭之刃》周边,蝴蝶忍的羽织正被汗水浸透。音响师调试设备的电流声像极了那年练习室老空调的嗡鸣,泰亨忽然哼出段变奏,恰好补全demo里缺失的桥段。
傍晚6:33 消防通道
暴雨把东京浇成模糊的色块。泰亨蜷在配电箱后的阴影里,把乐谱折成纸船:"你说老头子是不是在奈何桥卖盗版碟?"玩笑话被雨声泡得发胀,"连走音都和我们改的一模一样…"
我捏着湿透的鲷鱼烧包装纸,红豆馅在指间拉出粘稠的丝。他突然凑近,睫毛上凝着消防应急灯的青光:"那天他抢救室心率…也是128。"
通道铁门被风吹得哐当作响,我们交握的掌心洇开蓝光涂料的密码。智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时,泰亨迅速用乐谱盖住我的左手——纸上未干的"20130907"正透过纸背灼烧皮肤。
深夜11:19 空荡观众席
我们偷溜回场馆,幽灵音轨在黑暗里复活。泰亨赤脚踩在观众席扶手上,影子被安全出口绿光拉成细长的弦。
"要赌吗?"他忽然跳上控制台,指尖扫过密密麻麻的按钮,"这段旋律会在第几次循环时变异?"未等我回答,音响突然爆出芝加哥场安可时的尖叫采样,与钢琴声绞成DNA双螺旋。
当暴雨再度叩击玻璃穹顶时,我们交叠的呼吸成了第四声部。泰亨将额头抵在我肩胛骨之间,芝加哥威亚绳的勒痕正随着哼唱频率共振。监控屏的雪花点里,有影子在2015年的练习室朝我们挥手。
翌日黎明 乐谱背面
我在泛黄的纸页角落发现褪色字迹,PD nim的圆珠笔印痕穿越九年光阴与泰亨的荧光涂鸦重叠:
「当鲸鱼在便利店苏醒
章鱼触须便成了五线谱——
给迷路的孩子们」
晨光刺破云层时,泰亨正用拆开的耳返线缠玫瑰花。昨夜偷藏的鲷鱼烧碎屑从兜里漏出,在乐谱上拼成歪扭的音符。场馆外传来清洁工的扫帚声,而幽灵音轨正在我们相触的脉搏里,长出新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