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幕后的荒诞夜
2025年2月2日,周日,凌晨2点47分,首尔歌剧院后台的化妆间里乱成一团。
我猛地一脚踹开门,就看见泰亨正拿着修眉刀,使劲儿戳着剧本上的烫金字。“海德薇”的“薇”字被他戳得全是洞,像个蜂窝一样。银粉从翘起的书页缝里不停地往下掉,就跟下小雨似的。
“你这是干啥呢?跟盘核桃似的。”我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蜂蜜水重重地放在有裂缝的化妆镜前。这一放,镜子震得厉害,假睫毛盒子里都跳出半片破的银白色睫毛。“金硕珍在里面加了蜂王浆,说能治治你乱咬东西的毛病。”
泰亨听到声音,慢悠悠地转过椅子。他右脸还沾着人造血浆的渣渣,左眼的眼线都晕开了,在暖灯下面看起来就像被人打了一拳。他伸手扯开领口的魔术贴,露出锁骨那儿一块新的红印子,笑着说:“田医生,你缝伤口的本事可比你唱歌稳多啦。”
“哼,那也比你在台上乱改戏强。”我伸手掰过他下巴,打开手机手电筒往他嘴里照,“你这舌头要是再咬深两毫米,都能去办残疾证了。”
他突然含住我手里的棉签,嘴里含糊地笑着说:“刚才谢幕的时候,升降台下降的速度和芝加哥那场……”
“慢了几秒。”我打断他,把新护膝往他膝盖上一拍,“你藏在靴子里的巧克力棒都化了。”
这时候,镜子里映出郑号锡抱着香槟塔路过的身影。泰亨瞧见了,立马抓起卸妆棉朝门砸过去,还大声调侃:“哥!我的血包比你的香槟好喝!”
“留着给你墓碑当饮料吧!”门外传来郑号锡越走越远的吼声。
泰亨转回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碘伏瓶子,棕褐色的液体在“海德薇”的标题上洇开了。他一下子安静下来,手指在剧本边上的齿痕那儿摸来摸去,那齿痕是彩排时我抢他剧本留下的。
“谢幕灯光暗下去的时候,”他用碘伏在镜子上画着圈,声音低低地说,“海德薇的台词在我耳朵里钻来钻去,就像蜘蛛在我脑袋里织网,怎么都忘不掉……”
我拉开他沾着血浆的卫衣领口,撕开医用胶布,那声音在屋里特别响。“明天让南俊哥给你挂个神经科的号,顺便看看你为啥老把巧克力藏在内衬里。”
他突然抓住我手腕,卸甲水味儿和血腥气一下子冲过来:“你接住我的时候,护腕顶到我第三根肋骨了。”
“那是你藏的润喉糖。”我甩开他的手,扔出两颗黏糊糊的薄荷糖,“这都第几次了?上回升降台里还掉出饼干渣……”
话还没说完,走廊里突然传来金硕珍的大喊:“我的鳄鱼皮带呢?!”
泰亨被这喊声逗得哈哈大笑,笑得连蜂蜜水都打翻了。蜂蜜顺着桌子边儿滴到戏服的破口上。他用手指蘸着蜂蜜在镜子上写了“Carpe Diem”,然后扭头问我:“下次演血誓那场戏,要不要真咬动脉啊?”
“那我干脆给你订个棺材样的急救箱得了?”我一边扯出新的硅胶护膝,一边说,“导演说下周再加三场威亚戏。”
他一口气喝完最后一口甜得发苦的蜂蜜水,喉结上的血痂跟着动了动:“反正……”
“反正我给你当人肉垫子。”我抢过他的空杯子,扔进垃圾桶,“走了,朴宝剑说要拍你吐舌头的傻样儿当预告。”
泰亨眼睛一斜,用沾血的手指戳了戳我的锁骨:“官咖文案我都想好了——‘田医生的战损美学课堂开课啦’。”
我没办法,直接按呼叫铃:“保安室!这儿有个吸血鬼,拿根木桩来!”
我们撞开防火门,冲进黑夜里,二月的冷风一下子灌进他卫衣帽子里。首尔塔的探照灯扫过来,照着我们缠在一起的影子。化妆间镜子上用蜂蜜写的字慢慢凝固,就像琥珀一样,把我俩这俩被角色折腾,却又重新振作的灵魂给包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