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维和营地的暮色渗进帐篷时，陈宇的笑声先撞开了门帘。彭洋跟在身后，耳尖红得像被夕阳吻过的仙人掌花，手里的狙击枪来回晃荡，活像根蔫掉的胡萝卜。周小玄正用刺刀给弹壳玫瑰雕花，针尖在煤油灯下闪了闪，忽然觉得这场景像极了情宝演过的某部喜剧片。

“小玄你快看！”陈宇一把勾住彭洋的脖子，后者发出闷哼，像只被踩了尾巴的沙狐，“这小子刚才在物资站救了个法国记者，人家递名片时，他蹦得比反步兵地雷还高！”

“那是因为——”彭洋挣扎着扯开对方的胳膊，战术背心的快拆扣崩了一颗，“她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我只是实话实说！”

周小玄放下刺刀，眼里泛起笑意：“哦？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彭洋忽然盯着自己的军靴尖，声音轻得像沙漠夜风，“我说我有战友叫周小玄，他女朋友是大明星。”

“彭洋！”周小玄抄起枕头砸过去，却被陈宇半路拦截。枕头里掉出块巧克力，锡纸包装上印着情宝手写的“小心蛀牙”——她探班时非要给每人定制贴纸。

周小玄忽然凑近陈宇，压低声音：“说起女朋友，某人当年看见医疗站的林护士就走不动道，连‘绷带’都说成‘笨蛋’。”

“周小玄你找死！”陈甹抓起钢笔甩过去，墨点在陈宇的迷彩服上绽开，像极了情宝寄来的明信片上的雨滴。

“彭洋你知道吗，”周小玄忽然转身面对彭洋，后者瞬间挺直腰背，像棵被立正的小白杨，“陈宇以前在‘南方十字’佣兵团，每天要去医疗站报到三次，说是‘校准枪支’，其实——”

“周小玄！”陈宇扑过来捂他的嘴，却被周小玄一口咬在虎口上。少年闷哼一声，缩回手时看见齿印里渗出血丝，“靠！你属狗的？”

“咬的就是你！”周小玄甩着沾了血的嘴角，战术背心里掉出封信，信封上情宝的口红印还新鲜——她总说用唇印封缄的信能防弹。

彭洋捡起信，忽然指着周小玄腕间的红绳：“绳子断了。”

“要你管？”周小玄梗着脖子伸手去夺，却在彭洋替他解开绳结时，忽然安静下来。红绳从子弹壳吊坠上滑落，露出内侧刻的“情”字，那是他用爆破钳一点点凿出来的。

陈宇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摸出包绷带：“诺，林护士给的消毒棉——你牙口真好，差点给我咬出个二等功。”

帐篷外传来驼队的铃铛声，周小玄摸出手机，锁屏是三人在沙漠里的自拍：陈宇叼着棒棒糖，彭洋抱着只戴蓝盔的流浪猫，他举着情宝寄的子弹壳玫瑰。最新消息来自情宝：“给陈宇的润唇膏放在彭洋包里，不准抢！”

“说真的，”彭洋忽然开口，耳尖的红褪成淡粉，“那个记者问我，为什么当维和兵。”

“你怎么说？”周小玄和陈宇同时转头。

彭洋摸出父亲的蓝盔徽章，在煤油灯下转了转：“我说，因为有群傻子需要我保护。”

“彭洋你找死！”陈宇抄起水壶砸过去，却在壶身反光里看见自己咧开的嘴角。周小玄忽然想起情宝在视频里说的话：“你们仨凑一起，比我的片场还热闹。”

三人追逐打闹的声响惊飞了帐篷外的沙雀，煤油灯被撞得左右摇晃，将三个影子投在帆布上，晃成三株在沙漠里跳舞的仙人掌。周小玄知道，在这片连时间都被烤得扭曲的沙漠里，这样的吵闹是唯一的清凉剂——因为他们是彼此的盔甲，也是彼此的软肋。

而此刻，情宝寄来的辣牛肉干正在彭洋的背包里静静躺着，包装纸上画着三个卡通小人，分别举着狙击枪、爆破钳和……一颗巨大的巧克力。

“周小玄！陈宇！彭洋！”柯嘉遇的怒吼穿透帐篷，“再闹就给我去埋三个爆破点！”

三人瞬间定格，却在脚步声远去后，同时笑倒在行军床上。彭洋摸出笔记本，在空白页写下：“第45天，沙漠很热，战友很吵，但——很像家。”

周小玄望着帐篷顶的缝隙，看见一颗星星正探出头来。他摸了摸腕间重新系好的红绳，忽然觉得，这颗星星比任何时候都亮——就像情宝说的：“当你想念某个人时，星星会替你眨眼睛。”

而他们的星星，正在千万里之外，笑着看他们把战火中的日子，过成了最甜的蜜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