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似血，将莫高窟的赭色岩壁浸染得宛如千佛泣珠。燕逐星腕间九节链轻叩药师佛手中玉净瓶，惊起檐角铜铃三声清越。他指尖蘸取孔雀石磨制的碧砂，正补绘药叉神将剥落的璎珞，忽见壁画上持剑天王的瞳仁闪过一抹诡光——那青金石镶嵌的眸子，竟随着落日角度西移半寸。
"施主这手揭裱功夫，倒比灵图寺的画匠更精妙。"苍老声线裹着戈壁风沙刺入耳膜，三个黄袍喇嘛如鬼魅般立在窟门。为首老僧转着鎏金经筒，筒底莲花纹暗合燕逐星怀中半块残佩的缺口。少年腕间星轨链天枢位骤烫，这是大光明宫示警秘法"灼星术"。
老僧枯指忽弹经筒，七十二枚金刚杵破空尖啸。燕逐星不退反进，足尖点过壁画飞天的帛带，青衫在千佛衣袂间翻若惊鸿。但见他左腕轻抖，星轨链缠住窟顶垂落的《降魔变》经幡，借力荡起时，右手指甲在壁画药叉獠牙上一抹——昨夜特调的雄黄粉随风散落，正沾上来袭的金刚杵。
"嗤嗤"数声，杵头淬的西域狼毒遇雄黄自燃，碧火映得药师佛面庞狰狞。燕逐星趁机甩出怀中画轴，浸透明矾的素绢遇火即卷，竟将毒杵尽裹其中。老僧怒喝变招，经筒裂作二十四瓣铁莲，暴雨梨花针直取少年周身大穴。
窟外忽起驼铃清响，红衣女子倚门娇笑："都说敦煌画匠通晓揭谛功，今日方知传言不虚。"她信手抛来颗波斯火珠，正滚到药师佛莲座之下。珠光映壁的刹那，十二药叉神将手中法器齐转，竟摆出《十二神将锁魂阵》——这分明是母亲临终前以血绘制的绝阵！
燕逐星心神剧震，腕间星轨链天璇位忽亮赤芒。火珠轰然炸裂，九只西域血蝉破烟而出，翅翼振起腐骨腥风。少年急旋链刃卷起供养菩萨的净瓶水幕，足踏"燕徊三折"身法，青衫过处带起残影七重。那血蝉追影而至，却在触及水雾时翅僵坠地——净瓶里盛的竟是掺了雷公藤的雄黄酒！
"指挥使还不出手？"红衣女子金铃脆响，窟外马蹄声如闷雷。十八架神臂弩张如满月，锦衣卫的飞鱼服在暮色中翻涌似血浪。裴炎把玩铁胆踱入佛窟，绣春刀鞘上的螭纹正与壁画药叉的獠牙重叠。
"燕公子可知，这窟顶九层飞檐暗合紫微垣星宿？"裴炎刀尖轻点地砖，青砖翻转处白骨森然，"张大佛爷当年镇的不是煞气，而是..."话音未落，星轨链天玑位突现幽蓝，燕逐星只觉气血翻涌——那些骸骨颈间陨铁环，竟与他的链节同源共振！
壁画上的药师佛忽然目现悲悯，燕逐星福至心灵，链刃猛击佛掌玉净瓶。甘霖泼洒间，他袖中画轴再展，浸透胶矾水的《五台山图》遇水显形，赫然是莫高窟密道图。裴炎绣春刀劈空斩来，却见少年足踏"流云踏月步"，在移形换位的壁画间倏忽来去。
"拦住他！"裴炎暴喝，三支破甲箭洞穿经幡。燕逐星凌空折腰，星轨链插入飞天神女手中箜篌弦眼。机括声如雷震，十八尊泥塑金刚口吐三棱弩箭，箭镞所刻"天工"二字令吐蕃喇嘛色变——这正是洪武元年工部军械的暗记！
混乱中，燕逐星闪入西壁暗门。凌虚子道袍浸血，正以指刻青砖："九曜归位时，切记南..."老道突然咳血，袖中雷火弹炸塌甬道。燕逐星跌落藏兵洞深处，星轨链引他看向岩缝——半块残佩与吐蕃经筒纹路严丝合缝。
洞外传来裴炎狞笑："公子可知这些凹痕？"链刃擦过岩壁，火星照亮洞顶数百人形凹槽。燕逐星骇然发现，那些凹陷的轮廓竟与自己的身形完美契合，每个凹槽边缘都刻着龟兹历法符号。
暗河潺潺声中，星轨链忽然吸附于岩壁。燕逐星借力腾挪，见前方石台供着柄乌沉陌刀，刀身铭文斑驳可辨："归义军张"。刀旁羊皮卷上血字未干："星轨现，燕影乱，当以..."后半句被血渍模糊，似是指向窟顶某处。
正待细看，洞壁佛龛内的陶罐突然炸裂。数十只西域火蚁倾巢而出，触须竟泛着与血蝉相同的幽蓝。燕逐星链刃横扫，斩落火蚁时忽觉掌心刺痛——那陌刀柄端暗藏机关，弹出枚玉钥，匙身纹路与母亲遗留的琴轸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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