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一章：黎明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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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监护室的灯光永远那么刺眼。周瑾祀坐在病床边，盯着心电监护仪上起伏的绿色线条，那成了他与现实唯一的联系。三天了，姜孟柯依然沉睡不醒，苍白的脸上插着呼吸管，像个破碎的人偶。
窗外下着雨，水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泪痕。周瑾祀机械地擦拭着姜孟柯手背上的针眼，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品。那只曾经握枪稳如磐石的手，现在无力地瘫在白色床单上，静脉里流淌着别人的血。
"周先生，探视时间结束了。"护士轻声提醒。
周瑾祀没有动："再五分钟。"
"您昨天也是这么说的。"护士叹了口气，"医生说他脑部缺氧时间较长，可能需要更久才能..."
"我说了，再五分钟！"他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护士被他的眼神吓到，匆匆退出病房。周瑾祀深吸一口气，将脸埋进姜孟柯的掌心。那里有一道陈年伤疤，是握枪磨出来的茧子。他曾经吻过那道疤，在某个激情过后的清晨。
现在他知道，那是他同父异母哥哥的手。
"你这个骗子..."周瑾祀的声音闷在掌心里，"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监护仪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滴"声。周瑾祀触电般抬头，却失望地发现那只是仪器正常的波动。姜孟柯依然闭着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两片阴影，像是永远沉睡的王子。
床头柜上放着那封被血浸透的信。周瑾祀已经读了无数遍，每个字都刻进了骨髓里。父亲称姜孟柯为"儿子"，却从未向他提起过这个哥哥的存在。这个秘密被带进了坟墓，直到姜孟柯用生命保护他的那一刻才揭晓。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周牧也踮着脚尖走进来，怀里抱着一个保温盒。
"哥，你该吃点东西了。"她小声说，眼睛红得像兔子，"徐岩姐姐说，姜大哥的加密硬盘破解了...里面有给你的东西。"
周瑾祀接过平板电脑，屏幕上是一个加密文件夹，标签是「给周少爷」。密码提示：「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他输入"古董店"——错误。
"画廊"——错误。
手指悬停在键盘上，他突然想起姜孟柯曾经说过的话：「三年前那场慈善晚宴...」
"慈善晚宴20191103"
文件夹应声而开。首先跳出来的是一段监控视频——慈善晚宴的安保录像，日期确实是三年前。画面中，年轻的姜孟柯穿着安保制服，站在会场角落。而他自己，则穿着定制西装，在二楼栏杆处与人交谈。
视频突然切换到另一个角度。一个小女孩跑向舞台中央，却没注意到头顶摇摇欲坠的吊灯。姜孟柯如离弦之箭冲过去，在吊灯砸下的瞬间护住女孩。画面中，周瑾祀也同时从二楼飞奔而下...
他们几乎同时到达女孩身边，隔着纷飞的玻璃碎片，四目相对。
那是他们真正的第一次相遇。
视频定格在这一刻，渐渐淡出，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文字：
「周少爷：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终于有勇气告诉你真相。
十五岁那年，周临渊救了我的命，也成了我唯一的亲人。他教我射击，送我上学，却在某天突然消失。直到三年前，我在任务资料里看到你的照片...】
周瑾祀的手指微微发抖。屏幕上的文字像刀子一样剖开他的心脏：
【...我接近你最初是为了查清父亲的死因，却意外发现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嘱咐我保护你。多么讽刺，我本该恨周家所有人，却对你一见钟情。
你收集我资料的那三年，我也在暗中守护你。古董店那天，我本可以一枪毙命，却在狙击镜里看到你低头鉴宝的侧脸，像极了我梦中母亲描述的...】
文字在这里中断，仿佛姜孟柯不知如何继续。文件夹里还有几十个视频文件，日期跨越三年。周瑾祀随机点开一个，画面中是他在公司加班的身影，拍摄角度明显是偷拍。
另一个视频里，他独自在母亲画前落泪，姜孟柯的声音在背景中轻轻叹息。
"变态..."周瑾祀喃喃道，眼泪却砸在平板上。
周牧也悄悄靠过来，把头靠在他肩上："哥...姜大哥真的很爱你。"
周瑾祀关掉平板，看向病床上的人。他突然注意到姜孟柯左手中指有一圈淡淡的痕迹——那是长期戴戒指留下的，和他自己手上的如出一辙。
"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的节奏突然变得紊乱。周瑾祀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椅子："医生！"
医护人员冲进来时，姜孟柯的眼皮正在剧烈颤动，仿佛在噩梦中挣扎。周瑾祀被推到墙角，眼睁睁看着他们进行急救，耳边是各种医学术语和仪器尖锐的警报声。
"室颤！准备除颤！"
"200焦耳，充电完毕！"
"Clear！"
姜孟柯的身体在电击下弹起又落下，像条搁浅的鱼。周瑾祀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第二次电击后，监护仪的尖啸终于恢复成规律的"滴滴"声。
"暂时稳定了，但需要立即手术。"主治医生擦着汗说，"家属签字..."
周瑾祀抓过同意书，签下名字时几乎划破纸张。当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冲向手术室时，他抓住姜孟柯冰凉的手："听着，你必须活下来...哥哥。"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个称呼。姜孟柯的眼皮又颤动了一下，仿佛听见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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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的灯亮了四个小时。周瑾祀坐在走廊长椅上，面前摊着姜孟柯的日记本——徐岩刚刚送来的，从安全屋的暗格里找到的。
日记从三年前开始，断断续续记录着姜孟柯的心路历程。最早的一页写着：
「2019.11.3
今天见到了周瑾祀。他和父亲描述的一样，有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任务目标突然变成了活生生的人，这很危险。」
翻到中间，有一段让周瑾祀呼吸停滞的文字：
「2020.6.18
梦到父亲。他说"保护好瑾祀"，却没说以什么身份。哥哥？保镖？还是...更亲密的关系？这太罪恶了。」
最新的一页是爆炸发生前一天：
「2022.9.15
明天一切就结束了。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就告诉他真相。如果他不能接受...我会离开。爱不该是枷锁。」
日记本里夹着一张老照片，边缘已经泛黄。照片上是年轻的父亲抱着两个小男孩——一个明显是幼年的周瑾祀，另一个则是混血面孔的姜孟柯，两人都穿着相同的小西装，对着镜头傻笑。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和一行字：「瑾祀5岁，孟柯8岁，生日快乐我的孩子们。」
周瑾祀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完全不记得这张照片，也不记得有过这样一个"哥哥"。父亲到底隐瞒了多少？为什么要分开他们？姜孟柯的母亲又是谁？
"周先生？"徐岩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有情况。"
她递过一部加密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刚截获的信息：「目标确认存活，执行B计划。——渡鸦7号」
周瑾祀的血液瞬间冻结："他们还要下手？"
"不止。"徐岩调出一份监控截图，"看这个人。"
模糊的画面中，一个戴鸭舌帽的男子站在医院走廊尽头，手中拿着类似注射器的东西。周瑾祀放大图片，那人手腕上隐约可见一个乌鸦纹身。
"'教授'的余党。"徐岩压低声音，"他们知道姜孟柯是卧底，不会让他活着作证。"
周瑾祀握紧拳头："加强安保，另外..."他停顿了一下，"我需要你联系国际刑警高层，越级汇报。"
徐岩挑眉："你确定？我们甚至不知道谁还能信任。"
"就找这个人。"周瑾祀在手机上写下一个名字，"父亲日记里提过，是他当年在缅甸行动的搭档。"
手术室的灯突然熄灭，医生走出来，表情复杂："手术很成功，弹片取出来了。但是..."
周瑾祀的心跳几乎停止："但是什么��"
"他的脑部缺氧时间较长，什么时候能醒...我们无法确定。"医生摘下口罩，"有人在外面等你，说是关于病人的重要消息。"
走廊尽头，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周老爷子。老人拄着拐杖，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憔悴许多，但眼神依然锐利。
"爷爷？您怎么..."
老爷子抬手打断他："跟我来。"
医院的空中花园里，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老爷子坐在长椅上，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你父亲留给我的，说如果有一天孟柯的身份暴露，就交给你。"
周瑾祀接过信封，里面是一封更长的信和几张老照片。照片上，一个美丽的混血女子抱着婴儿站在缅甸的寺庙前，旁边是年轻时的父亲。
「瑾祀：
当你读到这封信，说明孟柯已经用生命履行了对我的承诺...」
父亲的字迹让周瑾祀眼眶发热。信中提到姜孟柯的母亲是缅甸裔英国记者，在报道毒品交易时与卧底的父亲相识相恋。为了保护他们母子，父亲从未公开这段关系，直到"教授"发现真相，杀害了姜孟柯的母亲。
「...我把8岁的孟柯带回国内，用假身份送他上学。你们相处了短短三个月，直到"教授"的人找到线索。为了你们的安全，我不得不将孟柯送去国外，并抹去了他的记忆...」
周瑾祀的手开始发抖。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对那张合影毫无印象——姜孟柯被送走后，父亲一定也处理了他的记忆。
"你父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们。"老爷子叹息道，"包括假装疏远孟柯，包括...那场假车祸。"
周瑾祀猛地抬头："假车祸？"
"你父亲没死。"老爷子的话如同惊雷，"他在瑞士的疗养院，植物人状态。车祸是安排好的，为了引'教授'现身。"
周瑾祀的世界天旋地转。父亲还活着？姜孟柯知道吗？这一切到底...
"叮——"徐岩发来紧急消息：「可疑人物进入ICU区域！」
周瑾祀丢下信冲向电梯，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当电梯门在ICU楼层打开时，刺耳的警报声响彻走廊。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从姜孟柯的病房冲出，手中握着注射器！
"站住！"周瑾祀拔腿就追。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拐进安全通道。周瑾祀追到楼梯口时，只见那人已经跳下两层楼，眼看就要逃脱。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从下方楼梯间闪出，一记利落的手刀击中袭击者颈部！
袭击者软绵绵地倒下，露出后面的人——是徐岩，她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电击枪："安保升级了，记得吗？"
周瑾祀顾不上回答，转身冲回病房。门被撞开的瞬间，他看到了此生最美好的画面——
姜孟柯睁着眼睛，虚弱但清醒地靠在床头。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给苍白的脸镀上一层金色。看到周瑾祀，他微微勾起嘴角，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周少爷...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周瑾祀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他有千万个问题想问，关于父亲，关于他们的童年，关于那些谎言与隐瞒...但最终，他只是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姜孟柯的手。
"欢迎回来...哥哥。"
姜孟柯的瞳孔微微扩大，随即泛起湿润的光。他艰难地抬起手，抚上周瑾祀的脸："那封信...你看了？"
周瑾祀点头，将他的手贴得更紧："全部。"
两人对视良久，姜孟柯突然笑了，那个熟悉的、带着危险气息的笑容："所以...现在你是我弟弟了。"他的拇指擦过周瑾祀的唇，"这算乱伦吗？"
周瑾祀又哭又笑地给了他一拳："疯子...你差点死了！"
"我答应过...不会死。"姜孟柯的目光变得柔软，"不过现在...我们得谈谈你父亲的事。"
周瑾祀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他还活着。"
这次轮到姜孟柯震惊了。周瑾祀握紧他的手，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等你好起来，我们一起去找他。不过首先..."他看向门外，"得解决'渡鸦'的最后一批杀手。"
姜孟柯试图坐起来，却被周瑾祀按回床上："这次，换我保护你。"
"周少爷长大了啊。"姜孟柯轻笑着闭上眼，"不过...小心7点钟方向..."
周瑾祀本能地侧身，一把手术刀擦着他耳边飞过，深深钉入墙壁！病房门口，那个本该被徐岩制服的袭击者正举着枪，嘴角流着血，眼中是疯狂的杀意。
"为了'教授'！"他扣下扳机。
枪声响起的瞬间，姜孟柯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周瑾祀拉到身下。但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袭击者瞪大眼睛，胸前绽开一朵血花，缓缓倒地。
徐岩站在走廊上，枪口还冒着烟："说了安保升级了。"她翻了个白眼，"你们俩能别总上演生死恋吗？"
姜孟柯虚弱地倒在周瑾祀怀里，却还在笑："看来...我们都有...要习惯的新身份..."
周瑾祀抱紧他，感受着那微弱但坚定的心跳。窗外，第一缕真正的晨光刺破云层，照亮了病房的每个角落。
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最终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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