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沉吟片刻,微微颔首。他带着许知漾来到牢房外,铁栅栏后,许湛侧卧在潮湿的角落。他身上的锦服已蒙尘,发丝凌乱,虽没有皮肉之苦,可那双曾锐利如鹰的眼眸,如今却黯淡得像一潭死水。许知漾望着哥哥,心中刺痛,忙轻声道:“大人,可否让含馝与许将军单独叙叙?”刑部尚书稍作犹豫,但见她眼中的坚定与恳切,最终还是点头应允,带着随从退到了廊下。待众人离去,许知漾缓步走进牢房,木屐轻叩石板地,清脆声响在这寂静空间里回荡。许湛听到声响,缓缓抬起头,昏暗的光线中,他一眼便认出蒙着薄纱的身影。他喉头一哽,嗓音沙哑却带着颤音:“泱泱……”这声乳名出口,许知漾眼眶瞬间湿润。她快步上前,蹲在许湛身侧,轻声道:“哥哥……泱泱来带你回家了……”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力量,试图驱散这牢房里的阴霾。许知漾将许湛扶起,帮他理了理衣襟,指尖触到他手臂时,能感觉到那层肌肉虽未消瘦,却已失了往日的紧实。许湛望着眼前这个妹妹,曾经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小丫头,如今却成了他的依靠,眼眶也微微泛红。
回到定远候府
许知漾给许湛打了一盆水,水面上飘着几片茉莉花瓣,清幽的香气在屋内弥漫。她轻声道:“哥哥,洗把脸吧,去去晦气。”许湛走到铜盆前,伸手触摸水面,冰凉的水让他微微一颤,接着他用双手捧起水,缓缓洗去脸上的尘垢。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也似在冲刷着这些日子的屈辱。许知漾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待许湛擦干脸,她轻声问道:“哥哥,案发那天,你为何会去青楼?”许湛微微愣住,随即答道:“我去寻欢作乐的。”声音平静,可他的耳尖却微微泛红。许知漾眼眸一动,轻笑道:“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只要一说谎,便会脸红?”许湛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滚烫。他叹了口气,坐在椅上,低声道:“罢了,我也不瞒你了……”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许知漾忙在他身旁的杌凳上坐下,握住他的手,眼中满是关切。许湛顿了顿,思绪飘回两年前。那时他出征西昭,途经一片荒芜的山谷。战事紧张,他与部队走散,被敌军伏击,身受重伤,倒在血泊中。正当他绝望之际,一个清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位将军,你可要坚持住啊。”他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身上的伤口已被仔细包扎。屋内简陋,可那照顾他的少女,却如春日暖阳般温暖。她告诉他,自己名叫疏影,是附近村子里的姑娘。那日她上山采药,发现了受伤的他,便将他带回了家。从那以后,疏影便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她每日上山采药,为他煎药,给他清洗伤口,还会在闲暇时为他哼唱家乡的小曲。日子在战乱中显得格外珍贵,两人之间的情愫也在不知不觉中滋生。可好景不长,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
许湛眼眶湿润:“后来我才知,原来因为战事蔓延至这个宁静的小村庄。疏影的双亲在战火中丧生,却又不想拖累我,于是决定进京投奔舅舅。”
许湛伤愈后,回到军中,继续征战。可他的心中,却始终牵挂着那个温婉的少女。他多方打听,却始终没有疏影的消息。直到他班师回朝,听闻西厢阁新来的花魁疏影貌美如仙,他心中一动。那名字,那容貌,与他心中的姑娘如此契合。他顾不得身份,便直奔青楼而去,只盼能寻回那份牵挂。